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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给评分: 8
和马丁.斯科塞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一样,阿贝尔·费拉拉也是意裔美国导演。而早逝的意大利电影大师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费拉拉的电影老师。1975年,在刚迈入电影行业不久后,帕索里尼在罗马郊外的海边,被一个17岁的男妓活活用棍棒打死,听闻这一消息时,费拉拉就下定决心想拍一部讲述帕索里尼生平的传记电影。 反抗墨索里尼的积极分子、公开的同性恋者、因轻微猥亵罪被开除的意大利共产党员、对抗天主教信仰的无产阶级左派、伟大的诗人作家、惊世骇俗的电影大师……要拍摄帕索里尼的传记片,绝不是件容易事。因此,费拉拉干脆选择了最具戏剧性的时间——帕索里尼遇害前的48小时,加上一些许青年时代的闪回,去切入叙述。 电影从帕索里尼接受记者采访开始,当时影史上争议最大、尺度最骇人的作品《萨罗:索多玛120天》刚上映,问答自然围绕着这部作品。“这就是一部体现墨索里尼主义的作品,有争议是必要的,被非议是荣耀的”,饰演帕索里尼的威廉.达福用英文回答道。 威廉.达福,长着一张最被艺术电影导演所珍视的文艺脸蛋,迈向六旬的年纪,也给他沧桑的脸上刻下道道皱纹,他确实是最符合想象中帕索里尼的那个人。即便不会几句意大利语,导演也宁愿冒着场面上的违和感,而坚持将关键对话置为英语。 电影在采访段落结束后,就迅速以较大的尺度,闪回到青年时代的帕索里尼在郊外小树林里与一群同性男孩的口活,也或多或少预示着他在许多年后最终死于男孩棍棒的命运。 1975年10月31日清晨,53岁的帕索里尼从床上被妈妈叫醒,他曾经在《定理》中的女主角劳拉·贝蒂来访。贝蒂刚与匈牙利导演扬索合作完毕,从南斯拉夫回来,她给这个“被开除的共产党员”带回了他喜欢的共产主义国度民歌和舞蹈。接着,随着一封写给小说家阿尔贝托·莫拉维亚的画外音,故事又一次闪回到青年时代帕索里尼去写作培训班情景。课堂上的莫拉维亚,简明扼要勾勒出一趟飞越非洲大陆的意大利航班故事,尼罗河、粉红色的沙漠、浪漫的机舱艳遇、接踵而至的机毁人亡……借着青年帕索里尼的脑海,被费拉拉转化为荒诞影像画面。 同样画外音结合戏中戏故事的处理,出现在写给演员Eduardo De Filippo的信件中。在《萨罗:索多玛120天》后,帕索里尼希望Filippo能够出演自己构思中的下一部新片。那是一个寻找救世主的荒诞故事。现代公寓里的一个喋喋不休老头,简称自己看到了夜空里的弥赛亚——来拯救世人的救世主,就带着仆人,坐火车追逐神迹。他们来到了被抹去年代印记的罗马,一座成了只有同性恋者的永恒之城,偏偏赶上了一年一度男女互搞的节庆,“第二天他们还将变回男同和拉拉。”最后,在几乎够到弥赛亚彗星的悠长阶梯,累坏了的Filippo随地撒了一泡尿。 11月1日晚上,导演开着阿尔法.罗密欧,到罗马的酒吧里与其他演员商谈这个故事,回家途中,顺便从烟花之巷接上了一位17岁的男妓,也接上了自己的死神。帕索里尼,从未看到弥赛亚。 “找寻诗人最后死亡的途中,我仅仅找到自己内心的杀手,在永不忘却之善良记忆上,磨砺着无辜的工具。在诗人故乡卡萨尔萨的学校里,我坐在老师脚背上,呐喊并听到海浪的音乐声……” 这是导演费拉拉为帕索里尼写下的一部分诗句,他以极其敬仰而尊重的态度呈现了偶像帕索里尼,而彻底放下了以往激进而先锋的自己,或许这也是因为,帕索里尼的激进和先锋无法超越吧。 而两年前的冬夜,我也曾驻足在意大利东北部小城卡萨尔萨的诗人导演故居前,冷雨绵绵,灯光昏黄,那栋曾孕育先锋思想的房子死气沉沉,自始至终没人来应我按响的门铃。门前的指示牌被敷上一层霜冻,像是永眠不醒的左派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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