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同学聊天，她说到她和她的男友，然后转而问到我结束了的感情。
问题越问越细。我想着，努力回忆着，解释给她。
她以前深以为以我的性格很难做出和人闹分手这种事来。
即使做了，也要反悔。曾经旦旦的预言我一定会在短期内和她复合。
我后来是和她和好了几天，我没有和任何人说，
我这么做的时候是因为觉得会离开得更彻底。
这很阴险。但我就是这样的。
我在短时间内做了很多很阴险的事。
比如，在前一天晚上我在电话里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就打车穿城去拿了我所有的东西，放下所有的礼物，
锁上门以后从小窗里扔回了钥匙。
在那一天，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在门厅的地方抽到了特等大奖。
我就是那样笑着，走了回去。
我做了很多事，以致让自己也看轻了自己，感到自己的阴险和自私。
聊天，我说到一些我以前没有讲过的事，她很惊讶，
她本以为自己对我了如指掌，然后说：“怎么会是这样的。那你也只有这样了。”
她想了想说，你也是，你有不满为什么不说呢，早说，她也可以改啊，何必最后搞成这样。
我不是没有说，但她没有改。
我说得越多，越觉得自己要得太多了，太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她了。
我不停的给她上套上锁提条件和要求总是不对的。
她说，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当时打算忍一辈子吗？你就是这样。该说的事情说不出。
我总是没办法。
她不清醒的时候，我发火，没有用，只能更添乱；
她清醒的时候，我又不想用不快来打搅她。
只有两难。这是自找的。再说哪里会有那么久。
她说，你就不合适找这样的人，即使她对你很好。
我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说，你啊，发火的时候也不过是自己闷着，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缺乏把问题迎刃而解的能力。
她说，你需要一个能体会你心情的人。
她说，你又那么敏感。真是。
敏感的人是很难和人相处的，我一直觉得。
因为旁的人很难把握自己触到了这个怪物的哪一根筋。
早在我们分手前半年，这个结局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只因为一句话，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站在太阳过量辐射的小镇的街道上，和她通电话。
她在电话那端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从来就没有。
她在哭。人又不大清醒。
那个电话，我一直在听她说，直到最后说到分手。
她又哭，一直哭，冲我嚷着，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晚上有人打电话到我住的地方，
她的朋友来劝我，不要那么冲动嘛，你也知道她当时不怎么清醒的。
你也知道，她孩子气的，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我哭出了声。她怎么能说我从来没爱过她。她这么说必定是她这么想。
我对这话耿耿于怀。
我在回去的火车上还想着，见到她应该怎么对她说，和她说，
都结束了，不要哭，都结束了，放手好了。
最终，我见到她，就没有能把话说出口。
和她在一起的一年，是我这么多年来，活得最混乱的一年。
我发现了自己有多自私，自怜，又虚伪。
我的情绪变得极端的脆弱，
以她的话来说，你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天处在极端的不安和恐慌之中。
那样的时候，我就站在自卑的悬崖边上，
把我自己和我们的关系一遍遍的推到深谷。
她常说，你再这样我真是受不了了。
我就是那样的活在无人知道的忧郁里。
常常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又是一天了，今天还有必要继续吗？
一天天的。
这样的日子让我痛恨。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里。
我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喜福会》那部电影里，有个女子说：“我以为奉献是种很高尚的做派。”
我当时就这么以为，于是以为自己这么做就变得高尚了。那么这样就叫爱了。
我知道我之所以忧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能提要求，自己却要求自己忍耐。
在那样的时候，我同宿舍的同学看到我说：“很少见你这么开心啊。”
我回答的时候，嘴角一定带着极为灿烂的笑。
她们说，这是因为彼此爱得很深啊。
我心里想，完全的屁话。
只有从未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才会以为这样是爱情。
我宁愿相信这不过是一场命运的罪与罚。
我们曾经有过很多彼此的威胁，现在想起来，说那样话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但我真的想到放下电话的时候就从楼上跳下去算了。
解脱。只想把什么东西放下来。也阴险的想到对她的惩罚。
如同她，深知道我对那句话的痛，还一遍遍说给我听。
在那样的时候，宁愿寂寞。
她对我真的很好，但是她不能了解我哪怕万分之一。
在分手以前的一夜，我问她，你觉得你现在比你第一天见到我时了解我更多吗？
她摇头。
一年， 两年，一辈子，我想都会是这样的。
这就是悲哀。
她们说，你以后就会想到她的好，会后悔。
我想到她的好，却不后悔。
她们说，你离开她，太自私了。
我对她们说，只因为你们不是我。
她对我真的很好。用尽她所能用的。
我那时也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而她觉得还不够，不满足。
我想我当时也有的时候是这样的，不够，不满足。
我曾经想到如果，可发现以我的智力所能做出的推理，结果是一样的。
只不过最后可能伤得更深。
我们天天写信，是邮寄的那种。
我不会写情书，写到生活，情绪和很多小事，很多思念。
写信是一种确认。虽然我现在把所有的信都扔掉了。
但说实话，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
因为她写信的时候总是清醒的。
我喜欢那样的时刻，可太短暂了。
我的担心，甚于需要和思念。
她对我讲过，她一个人，在厨房煮了鸡蛋，看电视的时候睡去了。
我知道那是因为她不清醒。
直到水都烧光，蛋都变黑，屋里都是烟的时候，她才醒来。
自那以后，她一喝酒，我就想到烟。
我的情绪很难在无限的焦虑中找到一个支点，它来来回回不断奔跑。
我抓不住它，不能让它停下来。
她问我，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你总是给我希望，在我觉得快乐的时候再毁掉。
她说，就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吗？
焦虑，你不知道它跑得有多快。
任何一种幸福都没有比内心的平静更重要的了。
有人问什么是我的type。
我说，我可以让她轻松快乐的人。
她问，仅此？
我说，是的，不容易。
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标题“自信，不然没有人会信你。”
这就是我问题的结症。
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给别人以什么，到底能给多少。
能做到何种地步。
我现在对“轰轰烈烈”这个词有着深深的厌倦。
那样的要死要活，一辈子，我祈祷只有一次就够了。
我希望和人平静的相爱，那样我会觉得踏实和长久。
能生活在一起才是真爱情，我相信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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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你聊天的时候说到那句话，于是想到前两天和w聊天的事，一并记下来。
再也不想回忆什么过去了。那些日子，真没意思。
并不想给人留下向你献媚的印象。
她并不是坏人，这一点我到现在仍然这么觉得，只是遇到我，是她人生中的不幸之一。
我不想最后和你也有什么深刻的伤害。
现在的感觉很踏实，安心，很好。觉得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能一起走得很远。
那时候可以每天说一万遍“我爱你”，是因为心里不安。
现在没有这样的需要，我心里你心里能确认的话，是不需要多说的。
通过这样的方式，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了解我更多。
我仍然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还是觉得自己是不容易处的人，希望你多了解就多些防备。
不要被我伤到，不想也给你带来什么不幸。
我还是想让你轻松快乐的，尽我所能。
这一段话，肉麻。
200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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