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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抄之奇迹

作者: 阿摩


水已经开了八分,蟹眼冒个不停,现在的水沏茶正好,喝着茶,我们听不见十万八千里外的悲风——这是一壶极好的茉莉香片,张爱玲曾经用它招待过沉香屑的第一炉香,那么我也在您喝着茶的光景,讲个故事给您听吧,也许这个故事太过荒诞,可是您想想,没有这些荒诞而灿烂的故事,只用八分开的平淡的生活之水,怎么能沏的出这么香的一壶茉莉香片?

(一)

据说花七是KANA的女儿。

谁是KANA?

宇宙里最美的女人。

我是KANA除了丈夫之外的唯一一个男人,我抓住了她给我的水中之月,冻在石头里的冰玫瑰,听着她跟我说,“这块石头只能用来看的,包括她主人在内都不可以动它……”,石头里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心,仿佛是传说里遥远地球上的那轮月亮,那是不可触摸的,一旦触摸,立刻化成齑粉的心,只能看着……

可是我还是得到了KANA,“那时侯我只要得到了月亮,其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可珍惜,管它,什么毁了,都无所谓!”

我终于得到了你,我的月亮!

那年,我十四岁,KANA三十九岁。

我们有了我们的女儿,花七。

我,叫远流。

在十一年后,我和花七又重新回到了我把她从坠毁飞船的残骸里带走的那个星球,KANA和她的母亲都死了,可是小小的花七还活着,我们等待了三年的磁风暴停息之后,只发现花七这个小小的婴儿,KANA死了,永远把KANA当做是十二岁小女孩,永远想霸占KANA的母亲也死了,她以为带着KANA远走高飞,就能强行分开我们——是的,她的确做到了,我触摸了水中之月的报应,KANA亲口跟我说,永远不要,永远不要,那个只能看,不能摸的水中之月……

花七,我只有你了。

可是我们还是回来了,宇宙里最美的女人,即使是十一年之后,还是有许多许多人对着她唯一的女儿怀有好奇,杂志社的人邀请她去拍写真,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地方,十一年前的月亮化成了齑粉……

可是我还有你,花七。

我的女儿。

你十五岁,叛逆,凶暴,懒惰,骄傲,没有道德,想向十一年前的那个你从来没有记忆的女人挑战,证明你有能吸引异性的魅力,于是你听着摄影师的指示,穿着越来越少的衣服,摆着诱惑的姿势……

“花七,别让其他的男人看见,你只能在我面前那样穿……”

花七……

他们都说这个星球不正常,呆在这里的人越来越能感受的到自身在进化,不断的适应环境——也许他们是对的,这是一个不正常的地方,我怎么对花七说出了那种话?虽然我早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可是我还是对她那么说,我一定是疯了,在这个KANA死去的地方,风四面八方的吹着粉末一般的月尘,到出是吃人的植物,机舱里出没着黑猩猩一样的生物,被突如其来的尘暴困在星球上,每天都有一些事情在毁灭,在丢弃,在萎缩,人心惶惶,他们猜测那些不速之客和我们一样,曾经也是被磁风暴困在飞船里的乘客,也许十一年前,虽然飞船坠毁,可是KANA和她妈妈和花七一样都幸存了下来,她们在着无边无涯的丛林里不断的进化……

我脸上的伤口在疼着,花七是你在说吗?“如果你不能抱我,就不要救我!”我想这个星球是着了魔,受了诅咒,十一年前KANA应了我打破禁忌的罚,十一年后,我又要面对我的女儿花七……“脸颊随着脉搏而剧烈疼痛,因为疼痛的缘故,我的体温剧烈上升,磁风暴停止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终于能离开这里了,飞船里的人一定非常开心吧,“可是树芽又开始攀爬在我们的身上,我觉得被缠的越来越紧,我想我们一定没救了,大家一定都出发,只留下我们两个在这个星球上,然后我们这两个悖离了人伦的人受到了天谴,变成了水蛭或猴子什么的,一只堕落到无可堕落的地步——我一直如此相信,一直如此说服自己,一直如此乞求,才这么做……”

花七,你要吗?“以前KANA戴着的宝石,以前我一直带在身上作为警惕,但今天我已经破戒了,所以……”也许远处就有KANA退化成的猩猩在看着我们,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那时侯我只要得到了月亮,其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可珍惜,管它,什么毁了,都无所谓!”

都无所谓……

花七……

不,我不该叫你花七,我还是应该叫你KANA,不是吗?十一年前飞船在磁风暴里坠毁,其他的人退化成了猩猩,可是只有你依旧延着人类的发育后退成了四岁的小孩,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女儿养大,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又一次的,又一次的打破了禁忌,抓住了水中之月,也又一次的看着月亮破碎成灰,成尘,你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迷失在那一群黑猩猩里,等我回头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磁风暴再次阻隔……

那年我三十一岁,等到了那仿佛无休止的磁风暴再次平息,我已经四十一岁了。

KANA,我是你的爸爸。

我从八岁开始,我追寻了你将近四十年,两次得到,两次失去,即使我再一次将你从小带大,你也不再是那个花七了,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安排,让我平平静静做你的父亲一直到老,到死,看守着封印在石头里的心,永远不被触摸,不被亵渎……

那是太痛苦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