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了,我继续以双竹的身份与E在网上交往,而真正的双竹,他在小县城里想办法上网给E发了两封email,但都被我中途拦截,没有让E看到。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可是现在道德对我没有约束力,我宁可受良
心的谴责也不愿将来后悔为赢得虚名而付出的软弱的善良。
我并不是十分了解双竹,或许是因为我现在还嫉妒着他,或许是从我小人的视角出发,我隐约觉得象他那么聪明、帅气而又自负的人是舍不得为爱受一点委曲的,从他写的email里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开始为没有收到E的回复而忧虑了,他心里可能在想E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或者对他的感情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变化,可是他不明说,口气那么淡,只是试探性地说了两句玩笑话。他不愿意流露是因为害怕被嘲笑吗?是害怕得到一个明确的否定的回答下不了台吗?还是因为他曾经受过伤害或者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敏感小心的人(管他呢),总之如此不动色声,看似满不在意,但我知道他内心也正因重重猜疑而苦闷着。其实他打个电话给E,我的移形换影大法也就穿帮了。
可是他越疑心就越自重,生怕自讨没趣或者被人当成神经质看不起,当然这是我的看法。从BBS上他给E的回贴看不出有什么非正常情绪,幸好这些天他上网不太容易,不然贴子写多了我还真害怕E会发现什么不对劲。
这几天每天都和E在oicq上聊得很晚,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窗竟感冒了。喉咙痛得要命,咳嗽把嗓子也咳哑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昏昏沉沉的,我吞下药片坐在电脑前等E上来。
过了二十分钟,E的头像就在我眼前欢跳了起来。他来了,一上来就是一个笑脸。是我做贼心虚,一反往日轻松无忧的语调,我问E,你会为你爱的人放弃一点点自尊,你害怕别人知道你爱他吗?害怕别人知道你爱他比他爱你深吗?
E被我这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得摸不着头脑。半晌他问:什么叫爱?这下轮到我呆住了,这个字眼从我上小学时就异常频繁地回荡在耳边:爱祖国、爱人民、爱中国共产党、爱父母、爱兄弟姐妹、爱师长、爱同学、爱生命中的另一半……什么叫爱?不去想那么复杂,只想一想爱情故事中的爱指的是什么吧。我还是说不出来。然而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说我不知道爱的本质是什么?但爱一定会表现成一种感觉,那就是你于亿万人海之中遇见了你想遇见的人,你知道你爱上了他并且感谢上苍使你爱上了他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你为这份爱而感到荣幸,不计较结果,也绝不后悔。
他沉思了一会说这个话题没底,爱就象一条自然规律,不管有没有被揭示都会作用于每一个人。他又说:你有没有察觉到你自己的一些变化,好象小资产阶级情调越来越重了嘛,我也要被你腐蚀陷入情感旋涡出不来了。我呵呵笑了两声说春天来了呗,都谈论了一个冬天的严肃话题了,在这百花盛开的季节为什么就不能谈谈情说说爱?白天恶补文学知识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张潮《幽梦影》里的一句话,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因为我知道双竹最爱丢书袋的: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诗词文集适宜在春天阅读,因为春天生机勃勃,容易诱发人的资产阶级情调。
他又打出一个笑脸。
我用手指轻轻唱着:趁春浓,为我展欢颜……他说啊,你也知道这首歌。我说是的。他说他看《战神传说》时听到过这首歌,很喜欢,就好象一见钟情,可是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说反正是喜欢上了,知不知道名字都是喜欢,那就喜欢着吧,不需要知道叫什么名字。
于是我们开始聊起了流行歌曲,幸好他不也喜欢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不然我就只能看着他在台上指挥交响乐,而我在台下睁着眼睛睡大觉了。他说他小时候家里没什么钱,买不起原版歌带,只能买空白磁带找同学借来了自己录,一盒空白带能反反复复录很多遍。他又说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喜欢听港台的流行歌曲,到了大学不知怎么口味开始变了,只听英文歌,港台那些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偶像就象企图强奸别人耳朵的犯罪嫌疑人,说到嗓音和唱功还是欧美的一线歌星实力雄厚。我说我英文歌曲也听,但那些什么R&B、hip hop、Jazz之类名词的不大能分得清楚。他说HIPHOP差不多就是说唱,是从美国黑人街边音乐起源来的,所以里面的俚语脏话比较多。R&B好象是节奏布鲁斯和蓝调的简称,具体的倒也忘了。R&B的音乐节奏相对和缓些,比较好听,也是目前美国的主流音乐,正在逐步往世界范围扩散,像玛利亚.凯利、惠特尼.修斯顿、男孩男人等等等等都是属于R&B曲风的,甚至于超级男孩和后街男孩等唱的一些歌,也是属于这种曲风。我说我比较喜欢Marrie Carey、Whitney Houston和Celine Dion的歌,《when you believe》、《 Hero》、《greatest love》都是些励志向上、催人奋进的歌。他说是的。我说我还喜欢那首《Because you loved me》。我还没说完,他就开始打出了歌词:
You were my strength when I was weak
You were my voice when I couldn't speak
You were my eyes when I couldn't see
You saw the best there was in me
Lifted me up when I couldn't reach
You gave me faith 'coz you believed
I'm everything I am
Because you loved me
我说歌词写得真漂亮,虽然用的是过去时,但仍然能感觉到那种站起来的力量,特别是那句I'm everything I am because you loved me。他说是这是电影《Upclose and Personal》的主题歌。Upclose and personal,我口中默念了一遍。
这时E说:双竹,我想给你打电话。
我一下子僵在当场,手指开始发抖,敲不出一个字来,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拒绝他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无话可说。
他说:从我给你发第一封email开始已经有三个月了吧,我们就只通过四次电话,除了第一次聊得长一点,后几次都匆匆忙忙地没讲几分钟,我快记不得你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说我感冒了,咳嗽,嗓子哑得很厉害,可能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实话)。他说:咳哑的声音也是你的声音,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心想是躲不过了,反正人哑了嗓子之后声音肯定会变的,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他问我现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可不能告诉他家里的电话,否则他一看是市内电话就露了馅。我说我打给你吧。他说好。
我离开电脑桌从冰箱里打开了一听啤酒,伸长脖子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忐忑不安地摸出手机拔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端是他轻声的"喂",我嗓子被卡住了,心也被卡住了,吐不出一个字。他说:"是你?"我回应了一串咳嗽。
他说:你的感冒好象很严重 ,要不要紧?我说不要紧,已经吃过药了。我的嗓子确实嘶哑了,说出话的声音连我自己也觉得陌生。他问我吃了些什么药?我说是感冒灵和琥乙红霉素。他问我感冒有几天了?我说有三天了吧。他说他小时也常感冒,吃红霉素效果不好,吃磺胺立马见效叫我改吃磺胺。我说药的疗效因人而异的,有些人吃这种药效果比较好,有些人吃那种药效果比较好。他说:相信我,你都吃了三天的红霉素病也没好,应该换种药试试了。我想他真固执,只好对他说:相信你。他傻笑了两声,然后是沉默。
我们两个抱着电话谁都没有说话。他鼻息比较重,在电话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一阵一阵吹在话筒上,好象吹在我耳根旁,我觉得面庞发热,有一点头晕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放首歌给你听吧。我说好。
话筒中缓缓升起安德里·波斯利那首明亮的sogno。他问:听到了吗?我说听到了。他说这是pop opera,用意大利语唱的。我说能听出来歌剧的味道。他说他很喜欢这首歌。我没有说话。虽然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被那种生生不息的绵长和云淡天高的气象震摄住了。我关上灯松软地躺在黑夜之中,也许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眼前浮现起种种幻想。红色的拥抱、黑色的夜、蓝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汗水是咸的,泪水是甜的,气息是暖的,脚心是凉的,嘴唇是柔软的,背脊的坚硬的,手指是交合的,头发是散乱的,肌肤是滑腻的,抚摸是粗糙的。日夜交替、世纪更迭,从破晓到黄昏,从黄昏到破晓,天变亮了,天变暗了,从两个平凡的肉体上升腾起一个新的生命,象一阵烟,一个飘忽的魂魄,一种新诞生的精神,拂过摇摆的梧桐树叶,忘情追赶着窗外急驰的汽车。那宽敞明亮的巴士上又是谁和谁在做爱?孤单的汽车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衰草连天,由黄渐青再由青渐黄,细直的公路通向谁家的庄园?那终点是不是一片橙色?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没有收到E的email,也没有在网上碰到他,连他的发的新贴子也不见,我想E可能是有事离开了南京。而双竹好象也失踪了,不知道他是彻底灰心了还是真的上网很不方便,总之他没有再给E写信。焦急的等待和潜在的渴望把我投了炼狱般的生活,我象一个狂躁的精神病人,每一分每一秒如同皮鞭抽在我扭曲的身体上。两天下来憔悴不堪,自己都不敢照镜子。我不敢打他的手机,上次的冒充已经是够离奇的了,我总得做点什么事来分散注意力。于是我在BBS上拼命灌水,直灌到自己都觉得无聊,停了手,回想起这一段非人非鬼的生活。
我在想我真的爱他吗?不知道,永远不去想爱的问题。我想我离开不他?也许。世事难料,不去眺望将来。然后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一种借着人家的皮囊来承欢就爱的耻辱。倔强而丑陋的灵魂在我心底开始萌芽,破土而出,头角狰狞,这便是我了,爱与不爱,这便是我了。
我冲到街上买了些吃的东西,回家狼吞虎咽后我开始整理E在BBS上的贴子以及尽量回忆记录下我和他在二人世界中的对话。我一共整理打印了两百多张纸,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我都在做这件事。我心情很好,没有什么别的杂念,我想人家说爱一个人是幸福的也就是指的这种幸福吧,而如今,我很满足。
那天晚上在oicq上又碰到了E,我没问他这几天做了些什么。他依旧是上来一个笑脸,然后好半天都没有理我。我就静静地等着,这一次我不再主动。过了半个小时,他发送了开通二人世间的请求。我轻点鼠标,一个窗口在我眼前弹开。
他一进来就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同性之间的爱情都那么不稳定?我问怎么了?他说目睹了太多短命的爱情对自己开始有些疑惑了。他身边的同性恋朋友好象一个个都欢天喜地地忙着恋爱,又一个个失魂落魄地急着分手,没有持久的恋情,没有一对超过半年的。我说有啊,网上、报纸上、杂志上你可以看到有长久的,在一起十多年的都有。他说是的,有,可是很少。我说同性爱情和异性婚姻不一样,同性之间的约束少,合则聚,不合则分,基本上全是建筑在感情的基础上,比较任性和潇洒。而婚姻则揉合了太多的社会人文因素,有太多的干预和考虑,牵扯的范围也更广,并不纯粹地只属于两个人。感情本来就是难以把握的东西,如果你一上来就想一生一世,这赌注你下不起,先一年而三年而五年而十年,然后再一生一世。他说我今天好象又恢复了过去的理性。我说事实摆在眼前。他呵呵笑着说倒是他开始变得感性了起来。我说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过分影响自己的情绪,记住,别人的故事再美丽,那也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爱情再短命,那也是别人爱情。You're something special to yourself.除非你真的是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疑问,否则不要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同志的爱情都那么短命。爱情本来就是一个谜,每一个人也都是一个谜,看清楚自己,不要把自己硬归属到某一类中。如果哪一天感情真的变了也没什么关系,一切依随你心。他说Be true to my heart。我说是的,我也希望自己能这样,在真实自我面前绝不扭捏作态。
他打出一个笑脸。这次轮到我叹气了,心中想着无望的爱情,指尖流露出"困难重重"这个字。他说:那就一关一关地闯。我笑了,问他想要过什么样的一种生活。他说:寂寂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我说想在中国买一套带后院的房子可不简单。他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我说嗯。
他突然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我说明天吧,我在南京。他说:哦?你在南京?我说是的。他问在什么地方见面。我说明天下午三点在军人俱乐部大门口。他说好。我说有事先下了。相互道别之后,我关掉电脑到厨房下了包快餐面。
第二天我赶到军人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迟到了。我看见右边入口的冷饮店旁站着三个年轻的男子,正当中个子最高的是E,左边身材修长的是黑衣如夜的双竹,而右边那个穿白衬衫的竟然是我自己。我与他们相隔了十几米,看到他们在交谈却听不到说了些什么。我慢慢地向前靠近,这时他们停止了交谈,一起走到人行横道线前面向左右看了看过到了马路的对面。我远远地跟着他们,看着他们三个并肩而行。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之后,我尾随他们到了一家大饭店,乘电梯上了二十四楼。电梯门开启的时候我发现我又迟到了,他们三个人早早坐在那里,一场谈话也接近了尾声,我看见自己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地坐着。我看到桌上的蛋糕还有散乱的蜡烛,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没有人为我欢庆,那蛋糕切过了却没有人吃一口。E和双竹站起身,相互搂抱着从我身边走过。E始终都未曾回头,把那个穿白衬衫的我孤零零地留在了沙发上。我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直视自己,纤毫入微,比镜子里更清晰,更真实,我看见我眼中闪过一苗火光。
长镜头:二十四层高楼,我飞身而下,象焰火一样散落。
画外音:我知道这是一场恬不知耻的闹剧,可是我希望能用这做作的惨烈换他为我掉一次眼泪。
字幕:我活了二十四岁,我的爱情活了二十四天,百花盛开的时候,我和我的爱情一同死去。
一觉醒来,窗外大白。我不知道答案,因为我的梦随着字幕结束了。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我开始为下午的见面做打算。我该穿什么衣服见他呢?虽然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可我还是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哪怕是做朋友。我打开衣柜,瞅了瞅白衬衫,最后挑了件白色的T恤穿上了。临出门前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骗他说双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双竹和焰火都是我,以前和他通电话的双竹是我请同学帮忙假扮的,后来觉得这个谎话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我也不能再欺骗他了,我决定一切以实相告。
丽日,微风,E站在冷饮店门前的法国梧桐树下。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腮帮子刮得青亮,静静地朝着某个方向眺望。我望着他清秀的眉眼,一步一步地走近。E侧过头看见了我,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微微一笑说:"嗨,你来了。"
我心神一阵荡漾,他知道他等的人是我?
E说:"我两点五十就到了,等了有十分钟。"
我看了一下手表说:"刚刚三点,我没有迟到。"
E笑了笑说:"对,你没迟到。进去转转?"
我说好。我们走进军人俱乐部,两边全是卖盗版VCD、CD和磁带的小店,也有卖电子游戏机和长毛绒玩具以及出租婚纱的。再往里走,以前租书的书摊和卖各种书籍杂志简易小隔间都不见了。那一片地皮好象被围了起来正在打基础建房子。E说变化真大,他有一年多没有来,简直就好象变了一个地方,不知道那些书贩子们都到哪里去了,还卖不卖书。我指着后面一座新建成的大楼说那些卖书的全都搬到楼房里面去了,里面象一个大的书籍超市,用书柜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私人的字号仍然没有变。他说他上中学的时候常来这儿,那时候这儿书市的规模没有后来那么大,可也遍地是书,各种各样的,他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在这儿买书单本也可以打折,他认识一个私人老板,来的次数多了面混熟了,一般的书都可以打到六五折。不过那时候他更多的是租书,一套书一个礼拜一块五,出租的书大多是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还有漫画书,也有杂七杂八的,还有《忏悔录》、《梦的解析》一类的书。我说是啊,我上中学的时候也常来,金庸的十五部小说全是从这儿租借回去看的,课堂上看,被窝里也看。他说是吗,呵呵,他说他在这儿租过《倚天屠龙记》和《笑傲江湖》,没准我们租的是同一套书。我说是啊,说不定是我刚还了来他就借去了。他说也许是他先借的,我跟在他后面,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以前就见过面。我说有可能。
我们走进那座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装满书的大楼,边走边逛。书市整体规划后看着气派多了,干净整洁,只是那种热闹气氛不及从前,也晒不到阳光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说在我们通话之后的第二天双竹就打电话找到了他,然后……我又问他怎么知道会是我?他说他并不知道,直到我说我在南京,他就想到了可能是我,今天看见我出现在军人俱乐部门口就确信无疑了。我说对不起。他笑了笑说早该发现了那个双竹是冒充的了,只是隔着网络,有些东西看不清楚。我又说了声对不起。他说他可以谅解,不会太在意,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谅解。我说我知道。
我们随意地翻看着各种书籍,一家家进去,一家家出来。我说我有些喜欢他。他说知道,虽然隔着网络,有些东西可以感觉到。我说对不起,搅了他和双竹的会面。他说他已经见过双竹了,就在昨天,双竹的公事办完了,回家的中途在南京停留了一晚,昨天我们在oicq上聊天的时候双竹就在旁边。我迷惑地望着他。他说昨天下班后他先陪双竹到金鹰选购送给双竹妻子的纸婚纪念礼物,然后在外面吃了顿饭就把双竹带到了办公室。啊,我说够坦诚的。他说双竹说是从我那里得到的启示。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们继续在书海中漫步,我说我们以后在网上还会碰到,他说那就接着聊呗,只是不要再冒充成其他人。我说不会了,晚上回去就把名字改掉。
从一楼转到三楼,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橘红色的光线照射着大地,还有我身边的E。在大门口分手的时候,他露出一个笑脸,说:"Bye!"
"Bye!"
2001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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