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咖啡厅里人不多,寥寥几对男女散落在四周边角。我选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很大,我可以清楚的听见雨点敲打窗户玻璃发出的啪啪响声。咖啡厅里很温暖,灯光黯淡,偶尔有一声笑语从某张桌子中间传出,像垂垂的烛火突然一亮,复又寂灭。
我看了看表,8点50。还有10分钟,我们约好了9点在这里见面。他一向很准时,既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四次在这里见面了。他说有事情要告诉我,谁知道是些什么事情呢,最坏不过是从此陌路罢了。然而主题是不会变的,做爱。喝杯咖啡,接着回到我的小屋,酣畅淋漓的做一回,然后分手,这是个很好的结局。
雨哗啦哗啦下着,陆续有些避雨的人走进咖啡屋,服务生穿梭来去,殷勤招呼。原本有些寂寥的咖啡屋变得人声晏晏起来。
音乐换了: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斯卡布罗市场》。我心中蓦得一热。paul的天籁之音仿佛来自远山的一团雾气,弥漫到咖啡屋的每个角落里,空气象是被烘热似的,有些暖暖的模糊。我坐在椅中,完全放松,叹息般的歌声已经悄悄进入我的大脑,使我产生了一种恍惚的幻觉,仿佛咖啡屋浸在水波之中,一切都摇荡不定。我在水中等待一个即将进入我身体的男人。水波一圈圈扩散开来。
Tell her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阵阵花香从某个未知的角落中袭来。秋千、水中不系的小舟、秋风里打着旋不肯落下的树叶,这些飘忽的意向纠缠着我,将我带入一个不确定的世界。
(二)
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等待那个腼腆沉默的男人。应该是男生才对。不过20出头的年纪,第一次做爱时,他手忙脚乱,不象是个老手。完事后,他伏在我背上喘气,汗津津的,我一耸肩膀把他颠了下来。我说,你走吧,把电话号码留下,下次我要了再找你。我顿了顿,又说,当然,你也可以不来。
他没说什么,默默穿上衣服,留下一张纸条,轻轻带上门,走了。
我躺在床上,关了灯,整个陷在暗暗的夜里,阴茎疲软的耷拉着,空气中漂浮着精液和汗液的味道,就像不久之后某个夜晚的歌声一样,令人神思恍惚。我摸了摸衣服口袋,烟盒已经空空如也。在粘腻的黑暗中呆坐了一会,我拈起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你在哪里?”
“我在车上。”
“回来吧。帮我买包烟。”
他又一次来到我的床前,把一包已经开封的烟递给我,说:
“很晚了,店铺都打烊了。抽我的吧,我只动了一支。”
我点燃了两支烟。烟头的火光在黯淡的灯影下一明一灭。我听见他的呼吸声,均匀而略显沉重。烟有些辣,当第二支烟燃尽时,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长长的烟灰掉到了床单上。我挥手拂去,抬起头来对他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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