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光泽的词语
楚江月
没有说出来的将随著时光渐渐衰竭或沈睡
说出来的在白纸上屏幕上成为文字或在舌头上成为唾液
亲爱的
这样我们为难在说与不说之间
我们将如何做出选择
我不敢张口
我害怕说出来就会被空气稀薄
被大风吹散
我宁愿让它成为私人的秘密
锁在一扔了钥匙的黑匣子里
即使是你
亦不能打开这个谜
这样
我们将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动荡
说出来的将马上成为历史成为逝去的阳光
真实的东西
只存在没有发生之前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相信我
它无法被阻截
它是场力无需媒介
即使有石块铁器隔於其中也将被穿透
科学家曾经反复推理论证过
你要知道遥远如牛郎织女星的距离
也可以用它来永恒地维系
相信我
它是一种力
把我引向一个高度
或者拖向一个深度
你在哪里
它就让我向何处游移
在一定范围之内
我们要互相排斥
否则它像火一样让我们毁灭
在一定范围之外
我们要互相吸引
否则我们将在宇宙里丢失，找不到踪影
相信我
我现在写在这里的文字
都曾在它的汁水中浸过
所以带著一种动人的气息
当它成为一种溶液
亲爱的
我们只好一起干杯
相信我
当它太过美丽
必会危险如毒药
一个人中毒痛苦
两个人中毒幸福
不要把它视为你唯一的东西
否则你失去了它就失去了自己
原谅我这样亵渎了这个词语
我反复书写它
却发现它只存在於书写之外
相信我
不要轻易说出这个有光泽的词语
即使它如哽在喉
让你如此呼吸沈重心血澎湃
因为你一旦说出来
它的光芒就被时间带走永不回来
任何它的存在都要影响任何一个人
它永不会消失
上帝会把它的所有存在聚集成一朵花
写成一首诗或者凝成一滴水
所以
看到一滴雨
你要充满感激
你要学会欣赏一朵花的美丽
你要仔细研究它的颜色层次和气息
一只乌鸦飞过你的窗前
你也要留心它的曲线的轨迹
它与吻有关
与拥抱抚摸有关
与温柔，眼神，激情有关
与唾液体液精液汗等汁水有关
但这些都不是它
只是它从你头上飞过时飘落的羽毛
当然
一个人的一生终得把它说几遍
你说到第120遍的时候
你将没有力气
於是你死去
而它成为幽灵不附你的身体
一个看著白云托腮沈思的少女想著它
一个卸下口红面对镜子的三陪女想著它
将没有两样
当一颗石头重重落入一杯溢满的白色牛奶
它却远离这种粘腻
而一个女人对你展开所有的身体
而一个男人进入你最深最湿润的秘密
它让你相信
她是所有的女人或者唯一的女人
他是所有的男人或者唯一的男人
它是一个名词，很重，很有光泽
也是一个动词，耗尽你的生命和灵魂
剑客对剑说出这个词语就叫剑客
诗人对诗说出这个词语就叫诗人
你对谁说出这个词语
你就把自己称为了什麽
你对我说出这个词语
你就是我的爱人
太阳对所有的生命说出这个字
所有的生命也对太阳说
月光只是太阳的延续
就像你的梦是我的延续
一个穿白裙的姑娘娇嫩地打开手机轻轻地说
一个电脑前的人(不知性别)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出这个字
一个男生用玫瑰的颜色说
一个男人用银色的戒指说
一人女生把这个字折进很多的彩纸里
一个女人把这个字盐油一样加入菜肴
白天一些人用眼神说
夜里一些人用身体说
在一场戏里
男主角对女主角可以说出五遍
你对他说吧
你就得把一切给他
你给了他你就拥有他
所有的河流流向海洋
所有的它指向深处
它像湖泊
有时水草丰美鱼儿妩媚
有时渐渐干涸终成沙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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