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结婚的时候大家都说这门亲结得不对,表哥好歹也是一厂之长的儿子,可是新媳妇不过是个来自乡镇的临时工,而且,“人长得又象打铁的”,结得差了。这些议论是亲戚朋友们发的,这门亲事是舅舅拍板定的,这些亲戚朋友都是平时追着舅舅跑的。
这些议论飘得很远,零零碎碎也飘到我耳朵里。我表哥,中人之姿,勤于工作,懒于思考,不思上进,但也因此永勿虞堕落。表哥并不象他们看的那么不好,虽然没有进过比高中更高的学府,但是世上没上过大学的人也有一层,况且表哥会得一手熟练工人技术,有一技傍身,又肯踏实做事,本分做人,这样的人到什么时候也自有安身立命之所。
工作了几年之后,表哥逐渐越发沉稳下来,基本可以预见得以后几十年大致也不会跑型,于是开始有人上门做媒,相了三五次亲,长辈拍版,于是就有了一个表嫂。表嫂是城乡出身,虽然成亲的时候已经转了正,拿了正式城市户口,但在许多人背后嘴里,还是“那个乡下来的媳妇”。但是这个乡下媳妇后来证实了还颇不错,人家也没把家里七姑六婆都拽到厂里来,人家也没有好吃懒做,人家也没招摇撞骗,就把许多人的预言落了空,唯一剩下还能说的就是长得“象个打铁的”。 后来见到表嫂,果然茁壮,和表哥好一对。那边北地,虽说是现在了,但是男人打老婆的事儿也还没杜绝。表哥人不坏,但是也免不了俗,不过我肯定表嫂吃不了亏。(后来果然听说我表哥在家喝了二两酒犯混的时候,叫表嫂给收拾起来了。)
表哥的亲事让舅妈对舅舅唠叨了几年。本来舅妈也不势力,但是舅妈是女人,女人的耳朵不太禁得起人说,就觉得舅舅选得差了,后来再给二表哥选媳妇的时候就没让舅舅插手,选了个杭州姑娘。直到后来舅舅过身,那班人转移到其他人家去搬嘴嚼舌,二表哥又跟着杭州姑娘跑到杭州去了,舅妈才佩服起舅舅来。差不多舅舅的遭遇可以代表世上大部分男人的遭遇:死了才给老婆佩服一下子,身后哀荣。
舅舅过身以后的几年,我在远方没有知道详细,不过想也知道人情冷暖的情形,却是表哥一家不用担心,本来也没捧过,也就跌不下去,没有落差。表哥依然上班下班,表嫂依然把操里外,过的日子自成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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