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的老伴李桂花死了。张伯打算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张伯手里提着一只死鸡，脸上的沟壑在灯光下愈发明显，“村长，你也知道俺们不容易，桂花啊，一辈子没享过福。”“张伯，你的困难我的了解的。可是上面有指标啊，不许土葬。这是在浪费国家的土地资源嘛。形势大家都要跟上的。”村长摆出官腔，眼睛却盯着张伯的衣兜。
灯光很晃眼，我没看清，大概是吧，张伯把一个红艳艳的纸包递给了村长。然后他来给我喂食。村长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哎，一只住在屋子里的猪，是很容易被世俗的眼光所不容的。
“村长走好。”张伯冲着村长左右摆动的屁股鞠了一躬。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钱了。这点钱可是俺一辈子的积蓄，你可得……”“叔，瞧您说的，我哪能坑您呢。放心交给我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拍着胸脯。
人哪，就是这个样子，笨啊！从那人滴溜乱转的眼睛里，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了。
“叔，您看，这个是我的计划和账单，一样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跟您保证，这绝对是咱胸脯村从第一个死人到最后一个死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葬礼。”“好。好。”张伯混浊的老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我这辈子跑出去的机会可能没几次，怪就怪张伯太爱我这只猪，怕我出去出了什么意外。趁着那老东西鼻涕眼泪“双管齐下”的时候，我跑了出来。
我想我到发情的时候了，不然怎么最近整夜整夜的想母猪呢，想的我这个难受。再找不到母猪交配我就要疯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李桂花葬礼筹备阶段，我，一只聪明的猪，出发去寻找母猪了。
我看到张伯在夜色中蹒跚的走着，喊我的名字。“狗娃，狗娃－－桂花不要我了，你也嫌弃我了吗？狗娃－－－”我想起他平日看我时眼中的疼爱，我很想回到他身边，但是他一定不会明白母猪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村里母猪虽然多，但都在猪圈里，而且他们配种都是找最好的公猪的。这几天，我真正感觉到了自卑。
张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也罢，没良心的猪！让它去吧！“叔！”人还没到，小伙子的声音已经进了屋。“叔，钱不够，我自己垫了300多。”“啥？那么多钱都不够？那就少操办点。”张伯明白自己存钱的小匣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叔，你咋就整不明白呢？我婶去世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排场，这300多里面就有这排场！再说了，钱我都给垫上了，东西都布置好了。”
张伯的心里凉了一下：“我没钱！”“啥？没钱？叔，你可是长辈，好意思欠着我的钱？乡亲们那也说不过去呀。”
这个晚上张伯彻夜难眠。臭小子讹了我的钱。两行老泪艰难的流过弯弯曲曲的皱纹。
我这只幸运的猪没有饿死。外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好吃，所以我还偶尔回家偷点东西吃。
我找母猪的第三天，看见了那个老头，曾经是我主人的老头。在骄阳似火的天气里，他被许多村民围着，低着头默默的忍受着人们的吐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行！老头子你有种！这300我不要了，葬礼啊你自己办吧！”小伙子揪着张伯的背心。“那我办葬礼的钱？”张伯终于抬起了头，那张羞愧和气愤交织的脸显得很奇怪。一个正奶着娃娃的女人叫嚷起来：“啥！你还有脸要钱？我－－呸－！”一口腥臭泛白的吐沫飞向空中，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张伯的脸上。
我很想奔过去，可是天晓得他们看见像我这么漂亮的猪会起什么心思。保命要紧。我撇下了独自站着的老头，奔向无人的猪圈。
夜晚，张伯抚摸着李桂花的遗像，“咱不办了行吗？”
陷入这个境地纯粹是我自找的。我在一个寡妇家挑逗一只十分性感的母猪的时候，被她当场抓获。她显得很气愤，肿着的眼皮显得更加红肿了。气愤的她做出了个很不明智的选择把我赶进了她的猪圈。
我离这只性感母猪这么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她好像对我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忙着照看她的小仔。“现在不该是猪的发情期，你该去看看医生。”这是性感母猪一整个晚上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葬礼还是办起来了，张伯卖了自家古传的一个古床。本来故事可以结束了。可是坏在了一瓶酒上。
喝醉了的张伯强奸了一个寡妇。
村里开了批评大会，村长命令张伯交出办葬礼的所有钱来赔偿寡妇，否则就要打官司。张伯像文革时期的知识分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站在台上。
事实上，直到现在张伯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喝醉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声音吸引过去的。谁知一看见屋里温暖的灯火就懵了，以外李桂花回来了，就跌跌撞撞的进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我想我犯了一个大错，就是当天晚上对母猪唱了情歌。我想我可能唱的不太好听，小猪仔们都吓哭了。更糟的是，我的歌声引来了老头。还好他好像晕晕乎乎的，没看见我。然后，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淫荡的样子，像我对母猪说话的语气一样。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于是我奋力想逃出去。我的两只猪蹄已经越过了土墙，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可是那该死的老头偏偏走了出来，我吓的一松蹄子，又掉回了猪圈。然后，一个很恐怖的声音响了起来，比我的歌声还要恐怖：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张伯坐在了台上，老不要脸的东西交出钱来！村民们喊叫着。“我不。”张伯的嘴里清晰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寡妇忘了给我们喂食，我和性感母猪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如果你能弄点吃的来，我愿意跟你。”性感母猪心疼着自己的小猪仔。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当初找母猪的想法是愚蠢的了。自从来这个猪圈第二天，我就不再想母猪了。我要回家！我内心从未这样被一个强烈的念头充实着。
张伯无法忘记这个耻辱。一个愤怒的女人当众扯下了他的裤子，“让大家看看那玩意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驴蛋！”反抗反抗反抗，夺路而逃。
我知道再这样在这个猪圈呆下去，等待我的将是死亡。我努力的千百万次，细嫩的猪皮都被磕破了。我成功了。糟糕的是，寡妇出来晒被子时，看见了正要逃跑的我。
她并没追我，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光落在我身上冰冰的，让我差点结冻。
我没命的奔跑着。家！家！我的思念驱使着我向家奔去。
那老头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捧着李桂花的遗像。你的葬礼可以了办了。奇怪的扭曲着的声音。我看到老头眼里的杀气，我愣住了。我拼命的望着四周这样冰冷的地方是我的家吗？
我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死来祭奠李桂花。张伯却帮我把这变成了现实。我不知道我的肉体被他弄到哪去了。而我的灵魂却一直跟着他。我想找回我记忆中的，那个有他有李桂花有温暖的家。
葬礼风光不风光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大概是下葬晚了尸体都臭了，人们都是捂着鼻子来的。人们用闲下来的另一只手向张伯扔着石头和烂蔬菜。
不知道是不是人们很少扔石头所以技术欠佳的缘故。那些东西无一例外的都砸在了棺材板上。我宁静的笑着，望着这个安睡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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