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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 from nowhere

作者: GoGoKameo


(一)虫子和裸体


小飞端着脸盆,穿着拖鞋踢踏踢踏的朝着唯一的公用浴室走去。





已经是夏末秋初了,可是黄昏时热浪依然一波一波地汹涌而来。本来和同学越好在门口的江里游泳,可是由于最近时常有事故发生,老妈就没让他去。树上的知了一声比一声沙哑,院子里法国梧桐的叶子上也开始结出一个个的茧,一种不知名的虫子,在秋天就吐丝搀和烂树叶结茧,里面的虫子是黑色软绵绵的丑陋家伙。小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扫帚把结在树上的茧打下来,然后用力一踩,噗哧一声射出黄绿色的汁液以及半截虫子。





小飞走到浴室门口,傍晚六点的太阳罩在他身上,他一把推开门,准备进去。





里面一个满头是白色泡沫的人忽然转过身来。





在一瞬间,小飞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成熟的男性裸体。匀称块垒的胸腹肌肉,洒满水珠和白色泡沫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华,下腹黝黑的毛发间是微微勃起的阴茎,象极了江边桑树结串的暗紫红色桑椹,新鲜而且诱人。





在那一刻小飞有点走神,因为只在偷看别大人的外国彩色生理卫生书时看过成熟男人的裸体,可是那画粗糙而没有质感,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的是真是的、极具震撼力的触手可及的。





男人眯着眼睛看见门口站着一位消瘦的少年,在阳光下发楞。





是小飞吧,一起进来洗啊。我是你锋哥,王老师的儿子。陌生裸体男人一把把小飞拉进浴室。





小飞有点羞赧地脱下白色背心和短裤,一边继续偷看锋的裸体。





峰毫不知情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用手拉开包皮揉搓着,他的阴茎开始变得坚硬,虽然不是十分粗大可是很长。小飞下面还没有长出毛发可是却已经会勃起,连忙转过身假装往身上擦肥皂,可是当他抚摸自己光滑的身体时却更加地兴奋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峰哥笑着对小飞的老妈说你们家小飞长这么大了,都快不认识了,越来越漂亮了。老妈说小飞真像她年轻的时候。小飞低着头数着饭粒,脸红了。





第二天锋哥就走了,他在杭州城里上大学,但是小飞再也没有见过锋哥。





1999年锋哥跳楼自尽,小飞想象着锋哥跳楼后的情景,也许是和童年被自己踩死的茧里的虫子一样,但是流出的应该是红与白的汁液。





此后好几个晚上,小飞都梦见锋哥的裸体,梦见自己在纯白的阳光下隔着一扇门看阴暗浴室里的锋哥铜色的身体,以及浓密阴毛包围的迷人禁色,似乎锋哥马上就要拉自己靠近他………,渐渐地靠近。





(二)小说的教育


过年的时候,小飞跟随浩浩荡荡的亲戚群一起涌进位于群山之中的一个村庄。一直到小飞上小学后才知道自己有两个外公、两个外婆,一对住在山外,一对住在山内。





走的都是弯弯曲曲不断攀升的山路,山头上有一些孤零零的土坟,经过一个巨大的水坝后,视线忽然开朗,然后就能看见一片狭长布局的村落,沿着一条小溪。房子均是两层楼的木质结构,外墙是发黄的白,上面到处用如干血色刷着毛主席语录,黑色的砖瓦在周围翠绿的竹山竹林映照下分外宁静。





外公搓着双手颤颤地出来迎接他的四个女儿四个儿子以及女儿、儿子的女儿和儿子以及他们的孩子。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涌进阴暗的房子里,小飞迅速地拉着英俊的小舅舅问有没有书看,小飞极爱看书,而且越来越安静。





小舅舅拉着小飞来到二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厚书,说你坐在窗边看吧,然后就下楼招呼别人去了。





小飞坐在用竹子编的大椅子上,在从窗外阳光和竹林投下的阴影中翻开了他的第一本古典小说《聊斋》,然后楼下喧闹的声音如潮水般渐渐褪去。只有竹林被风掠过的沙沙声响和偶尔的鸟鸣以及雪从枝头掉落的噗噗声间或传来,象石子投入湖心。





小飞沉醉在魔幻的世界里,而他把其中一个男妖怪爱上另一个男人并且一起行人伦之道的故事反复地看了很多遍,书里的场景、人物一幕幕出现在小飞的周围栩栩如生地上演着哀怨、凄美的戏剧。暗青色的烛光、朦胧的窗纱、红檀木的桌椅上香炉袅袅生烟,以及在一起纠缠的白的发光的裸体,间或有一两声夜枭的叫声伴随着刻骨的呻吟,汗水在红锦面的被子上留下更红更暗的大块的渍,床边的青布皂鞋和白瓷青花的便壶,镂花窗旁的一盆海棠掉了一地的花瓣,夜雾更沉更深了,而情欲却一直轻盈地舞动着。





当夜,小飞躺在英俊表哥的身边辗转难眠,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思想他的血液,躁动着,被子捂得太严太紧但有一股太阳和竹叶混合的清香,小飞一身的汗,不停挣扎着把手伸到被子外面,等鸡皮疙瘩起来后又缩回热烘烘的被子里,然后又放到外面。





第二天一早,小飞发烧了。一个人躺在湿乎乎的被子里,外面传来表兄弟妹们笑声和炮仗的声响,阳光还没有照进来,阴暗的房间里似乎有虫子在啃咬木头地板和木头床,分外的寂寞和孤独,小飞躲在被子里继续看他的小说。老妈端着早饭进来,摸摸他的额头,叹口气爱怜地说你这个孩子。





这些记忆,这些许久不曾泛起的记忆,不知道为何忽然清晰起来。小飞有很多个版本的各个出版社出版的《聊斋》,可是再没有找到那个故事,难道是自己的幻想,这个故事并不真的存在?





小飞很同意小说并非只是消遣的观点,因为小说给了小飞一种个人的教育,那就是男人也可以爱男人,并且可以做很多事,快乐的事。





小飞一直期待着这样的开始,也许是这样的。





(三)一条狗和另一条狗


小飞的童年有一条狗陪伴他度过了漫长而无所事事的时光。





那条狗A一直生,但是却没有一条留在小飞的身边,每当A躲在灶台下面舔着刚出生的粉红色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狗时,小飞总爱蹲在旁边轻轻抚摸着他们,A用一种信任的眼光看着小飞把玩她的孩子,其他人没有这个权力,连小飞的老妈也没有。





发大水的时候,A乖乖的被小飞抱在怀里。那时,她所有的孩子都已经送人了,她在小飞的怀里不免瑟瑟发抖,似乎是在担心她的孩子不可预测的命运。在洪水肆虐的阴霾雨天里小飞穿着墨绿色的雨衣站在暗灰色的水中央,怀里抱着A,看着漂在无边无际肮脏的水面上的深褐色断树枝和一只已经死亡的露出刺眼白色肚皮的癞蛤蟆,天色异常压抑低沉,人和狗像是飘荡在风浪暴雨中的两片小舟,随时会被卷进激流的漩涡中。洪水散发着腐烂的气息,背后的三层楼房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着把一楼的设备搬到二楼,到处是喧闹的人声,到处是风雨的呼啸声,到处是洪水奔流的哗哗声,嘈杂。





夜晚小飞带着A跑到三楼阳台看夜色中的洪水时,路过听见一个房间里有吱呀的声响,那是老妈的女同事丽的房间,丽长得高挑美丽,身材虽然很瘦但是气质高雅。小飞听见丽低低的呻吟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喘息声,似乎还有肉体摩擦的声响,但是伴随着外面洪水的流淌声和风雨声,若隐若现。





小飞带着A爬到阳台上,从侧面能看见丽的窗户和她的床。那里小飞发现原来是另外一个老妈的同事刚趴在丽的身上蠕动着,丽修长洁白的双腿张开在毯子上垂在床边,仿佛是盛开的花瓣。刚的屁股紧张着,撞击着,刚的背部线条完全展现在小飞的眼中,刚是小飞一直暗恋的对象,轮廓鲜明的瘦脸,浓黑的眉毛、漆黑的眼睛,笑起来一边脸上有一个酒窝。小飞终于看见梦里刚的裸体,虽然只是背影。





一会刚抽搐了很长时间,然后倒在丽的身上。当刚翻下丽的身体时,小飞看见了丽泛着红晕的娇小乳房,可纤细腰肢下一抹深褐色的阴毛,丽的表情沉醉,微微闭着眼睛,但是眼角有泪光闪现。刚的阴茎已经变小了,如同一具尸体横在潮湿的阴毛间,褐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他在抽烟。





小飞一直不明白为何男人做完爱后都要抽烟,直到小飞自己从一个个男人的身体上下来后点上一支烟时他才明白,因为是想用一种空虚去填埋另一种快感过后深沉的空虚。





丽最终没有和刚结婚,刚倒后来疯狂地与丽做爱然后殴打丽,可是丽也没有离开他。期间丽曾经堕胎几次,后面一次几乎是与死神面对面地交谈了很久才回到人间。





小飞一直会躲在阳台上偷看他们做爱,从温柔到野蛮,刚仿佛是一把剑一直刺进丽的身体和心灵却始终冰冷,丽的乳房不再娇小粉红,变得下垂并且成了深褐色,当最后一次刚把自己的阴茎塞进丽的嘴里时,小飞再也没有偷看下去。





A最后也是死在刚的手里,用一把气枪。丽也死在刚的手里,用一根阴茎。





小飞从没把A当作是一条狗;而刚从未把丽当成一个人。





(四)脸上的邮戳


小飞是一个懒散的孩子,喜欢在夏日午后躺在游乐室的乒乓球台上睡午觉。游乐室里有冰箱,小飞喜欢用塑料瓶子灌满开水放进去冰成硬邦邦的冰块,然后慢慢的舔着吮吸,直到冰块融化成冰水流进肚子里。





小飞穿着裤衩大字型地安然自得地躺在乒乓球台子上睡觉,醒来时揉揉眼睛跑到老妈那里要钱买冰棍。老妈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笑。老妈也笑,拉着他到水池边洗了半天,小飞的脸上、身上不知道被谁盖满了邮戳,甚至小弟弟上也盖了。





小飞一下子愤怒了起来,追着嚷着问:是谁,样子非常凶恶,当终于知道是新来的邮递员杰的杰作时,小飞一下子扑到杰的身上,还打了杰一计响亮的耳光。





杰笑笑,然后抱着小飞亲了一口。





小飞有好几天都没有理会杰,哪怕杰提议和他打乒乓球或者一起去看电影。虽然小飞从杰一到这里就喜欢上了他,高个子,浑身是发达的肌肉,英俊无比,绿色的邮递员制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看,可是小飞真的生他的气了。





老妈忽然接到通知要去外地培训一个月。临走时,让小飞去杰的宿舍和杰一起住一个月,小飞死活不肯,闹得整个邮局里鸡飞狗跳,老妈追着小飞打,最终小飞极其不情愿地同意了,看见杰嬉皮笑脸的样子,小飞恨得咬牙。





第一个晚上,小飞和杰一个被窝,杰什么都没穿,小飞狠狠地咬了杰肩膀一口,两个人在被窝里就厮打了起来,现在想起来,那时杰才18岁,而小飞13岁。打完了,杰把小飞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杰骑车带着小飞去上学,傍晚骑车带小飞回局里,从此两人形影不离。





第二个晚上,小飞钻进杰的怀里非要摸杰的小弟弟,杰不让,小飞就闹。在小飞的死缠烂打之下,杰同意了,小飞摸着那热乎乎的阴茎,感觉它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地变大变烫,小飞还用手指卷杰的阴毛玩,杰粗重的呼吸着,随小飞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随小飞在被窝里钻来钻去,小飞甚至把被子拉开,近距离地观察着杰的阴茎。小飞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杰的胸肌和他的乳头,杰忍不住抓住小飞的手不让他继续,因为杰怕自己会忍不住射精,小飞在杰的身体上、被杰抓着双手,扭来扭去用屁股摩擦着杰的私处。





杰忍不住就吻了小飞,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杰达到了高潮,小飞觉得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的屁股和背上,用手去摸是粘乎乎的,他知道这是精液,因为外国彩色生理卫生书上描写过。杰热乎乎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时,小飞感到一阵晕眩,满眼是五光十色在飞舞,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充斥在他心头,他也紧紧地搂住杰。





第三夜一直到第三十夜。





最后一天早晨,杰醒来发现小飞已经起床不见了,杰端着脸盆去洗脸,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满脸是黑色的邮戳,脖子上也有,胸上也有。杰大喊一声,冲出去到处找小飞,可是小飞早就上学去了。





(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柔顺的告别


小飞的等待一直是漫长的,试探、退缩。





小飞和一帮朋友去喝酒,喝多了就看上了一个男孩华。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男孩子,但是小飞搂着他的腰时感觉到异常兴奋,出了酒吧的门,小飞搂着他的脖子骑在他背上。那个男孩也是喜欢小飞的,这小飞很清楚。





某一刻,一直萦绕一直纠缠着小飞的事终于到达。





小飞和华来到华的住处,一进门华就帮小飞脱光了,然后自己脱光躺在床上。昏黄的灯光下华躺在那里,满是体贴腿毛的双腿张开着,手放在脑袋后面,眼睛闭着。小飞觉得他这样的样子非常性感,一个男人如此柔顺地等待自己的光临真是让人非常兴奋。小飞在华的身边躺下,用手轻轻地抚摸华光滑平坦的腹部,然后深深地吻着华的嘴唇和耳朵以及身体。华的阴茎异常巨大,在小飞的把握中微微跳动着,华的阴毛很少。小飞看着华吞吐着自己的阴茎,整个房间散发着玫瑰色的光华,床单有点潮湿,一切的感觉都变得如此敏锐,小飞的酒也醒了一半,他把华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吐点口水在手心涂抹到华暗褐色的肛门处,华的身体在扭动着,仿佛是要把所有的门都开的大大地迎接小飞的到来,小飞在自己的阴茎上也涂抹了湿滑的口水,缓缓地进入到华的肛门,一开始老是找不到正确的位置,忽然龟头一下进入了,华在小飞身下一阵颤抖,然后小飞感觉到自己的阴茎在慢慢进入华最滚烫最润滑的深处,随后是终点。





小飞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击着华的身体,华发出满足的呻吟,极力配合着小飞。华的床没有一点声响,可是小飞进出华的身体时却发出了噗噗的声音,小飞忽然想起了《聊斋》里的故事。华的肌肉因为汗水变得非常顺滑,小飞让华转个身跪在床上继续冲击着华诱人的身体,小飞感觉自己变成了房间的一部分,小飞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整个人冲进华的身体了,然后是腹股沟传来触电般的震颤,小飞猛地深深插进华的身体。然后是彻底的虚脱,浑身都是汗,华也满足地倒在床上,他也射精了,床单上满是精液和汗水,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一起,亲吻、抚摸、拥抱。





第二天一早,小飞走出华的门,一个人在清冷的街上逡巡,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因为他不再贪恋华的身体,一个晚上似乎已经把对华所有的喜欢都还给了华。小飞点了一支烟,坐街边花园里,看着晨练的老人们又唱又跳,月季花盛开如满月,车辆开始变得繁复起来,人越来越多,人声越来越喧嚣,小飞感到了绝对的寂寞。





慢慢的,所有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从锋哥到《聊斋》到刚到丽到杰到华,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象《阿飞正传》里张国荣所说的一生只落地一次的飞鸟,无枝可依。





他的感情仿佛嘎然而止,停顿在昨晚的某个时刻某个动作某滴汗水或者某滴精液。然后一种新的东西从废墟中慢慢生长出来,如同坟墓上的艾草,茁壮向着橘色的太阳。





从此之后小飞的一切都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