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后面是山，山后面呢？
又一次回到这个满是山的村落，偶尔的鞭炮声是唯一的喧闹，此外是谧静，袅袅炊烟冉冉升起，瞬间就被漫山的雨雾吞噬，小桥边是一堆一堆的垃圾，河水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就已经是浑浊的，现在依然是一样。
我的智障的表弟站在我身边拉拉我的袖子。
舅舅前年以外去世，剩下一子一女，只有这个智障的儿子是我妈唯一放不下心的一块肉，在这个村庄里，我妈曾经背着舅舅去上学，我舅舅曾经背着我去上学，而我却已经不会背着这个只会喊两个字的表弟去上学，因为他根本不能上学。
沿着石板路上山，是水杉和竹子的山。和灰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舅舅的孤坟满是茅草，一直也没有人收拾。
所有村里的年轻人，面目清秀，头发冗长，表情陌生，我是一个陌生人，即使其中有很多是和我一起上的幼儿园，我早已辩不清面目。于他们我已经是一个城里人，虽然他们很多都知道F4，也学着F4的发型，可是我就是一个比F4还要遥远陌生的人，除了他们的父母能够叫出我的名字和我姥爷姥姥的名字和我父母的名字。
还是没有改善道路的状况，随时都能从小街两边窜出来的野孩子，不管是不是有车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生命在这里似乎不能显示出它特别的价值，面孔一律没有洗干净的积满了黑泥，手上满是冻疮，有些已经腐烂，身上的衣服也是许久没有洗的黑油油的颜色，手里拿着小鞭炮和一支香烟。
很久以前我也是这里的一员。
昨晚在电话里，我和他问候新年，他在挂电话前忽然宛如从前对着话筒吻了好几声，我似乎是听到了，似乎还是幻觉，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我在电话这头久久不能平静，我以为自己真的走出了一切，没发现，一两声简单的声音把我拉回了这样的世界，就象现在，我以为我似乎是离开很久的人，不再属于这个村落。
但是我确实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这里的竹山这里的烟雨蒙蒙这里的污染很重的河流就象是我身体的脉络，潜藏着，我知道都是烙印。
我是属于这里的，同样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感情的人，走不出去也回不来，永远在外围徘徊游走，象是孤魂野鬼，于是给希望能和我发展的人说：我只是把你当成能够忘记他的药。
我们的老房子后面是烟雨中的丘陵，能算是山，墙上还是有暗红的大字，“毛主席语录”，山后面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爬过那山，山后面是不是一片平原？
或者还是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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