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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属光泽


我这几天一直睡不好。睡着的时候倒像比醒着还清醒。
“你是太闲了吧,满脑子胡思乱想。”你匆匆忙忙地穿衬衫打领带,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我拥着被子看你。
你推开门就出去了。门还没关上,已经忘记了刚才所说的话。因为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衣橱,一张床,一个我在咬指甲。

你怎么不理我。

我拿被子蒙住头,想把自己闷死。

……一条很黑很长的走廊,从我的脚下悠悠地平铺出去。管他到什么地方,我也无所谓,我不再是怕黑的小孩子了。
走廊上永远也不会有光亮和声音似的。

被子里有一股发热的气味。我的手指在身下摸来摸去,摸到凹凸不平的起伏,有的是床单的花纹,有的不是。
你每天早晨一起来就要洗澡。你怕那些起伏留在身体上。你不是床单。我知道。
我会在睡前洗,洗掉别的东西。

有一只手伸过来给我。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在路上碰着了,你就说,别怕。
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我的眼睛和耳朵都麻木了。有了你我就不需要它们了。

我起床之后继续做梦似的游荡,从一个房间晃到另外一个。都是空的。
我在电话旁边坐下,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幻想着会被一阵铃声惊起来,那头只有呼吸的声音。这时候我就可以老腔老调地说,你当我是女人?
你在装傻。我也是。
窗帘一拉,外头太阳亮的像是烧坏了。
我睁不开眼睛,用手臂挡住,身体仿佛晃悠起来,左摇右摆,飘忽到半空中去了。我慢慢放下手,两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板上。
幻想就是幻想。

如果两个人一起,路会短一些。你是这么说的。
我暗中瞧着你,其实并不在乎。我不想去什么地方。只是无聊罢了。
是你在乎吧。

我收拾收拾就出门了,在大街上逛荡,就像在家里一样。
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就挤上公共汽车,一站一站地往下坐,绕着整个城市。
有时候很多人涌上来,车厢里密不透风,塞满了声音和气息。用严厉的口气,不耐烦的口气,撒娇的口气,没什么脾气的口气吵吵嚷嚷。早晨买菜回来的味道,化妆品的味道,已经筋疲力尽并且准备着更加筋疲力尽的味道。
我一边尽力像老鹰一样拉着脸,一边小心捂着钱包。
没有多少钱,倒有一张照片。小偷看见我一个一米八的小伙子怀揣的居然是另一个男人,八成得吓得不轻。
有时候人都下去了。我就在座位上尽力伸长了腿。这时候我几乎想喊出声来,你是我的。

这条走廊没结没完,我以为我们是在旷野上走,但是一偏头就撞在墙上。
我早就知道了。
你拉着我的手是因为你自己。你也怕。
可是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你渐渐不和我说话了。

我绕了两个圈子就下车了,一抬头居然正对着你们公司的大楼,光闪闪的玻璃幕墙不愧为视觉污染。
我在楼下兜圈子,拨你的手机。
“喂?”
“……”
“喂?”
“……”
“……我说,你每天跑我搂下来打,不烦哪。”
“你烦是吧。”
“你不要无聊了,要是给人注意到怎么办。”
“那我挂了。”
“嗯。”
“挂了啊。”
“……你好不好?”
“不好。”
“回家去,做上两百个俯卧撑,什么都好了。”
你挂了。我继续说:“滚。”

有时候走廊太窄了。我们不可能并肩走下去,只有一前一后地摸索。
我想,大概你更愿意一个人走吧。
一直拉着的手似乎只是一种仪式而已。

回家,待到天暗,待到天黑,待到外面的灯都亮起来,密密麻麻的眼睛窥视着我们的窗。
我唰的一下把窗帘扯上了,背贴在上头,瑟瑟发抖。
我一个人面对着整个房间,那么大那么空。
真希望自己是一只蜗牛,或者乌龟。
我钻进被子里去了。

你在黑暗里松开我的手,站在对面。
周围太黑了,看不清有什么在潜伏。
事实离崩溃并不远。

“我会被你累死。你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你要走就走吧,跟我说干吗。”


我还不是一样。


2003,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