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
早上的时候他说睡觉睡得背疼。
我把他拉起来,让他靠在我身上,轻轻给他按摩后背。
他轻声笑。
“怎么了?”
“我这样是不是不能做爱啊?”
“那就Diy呗。呵~”
“哼。”
我的手臂环抱着他,慢慢抚摸他,吻他的脖颈和背。
“好啦。我上班去了。”我是突然停下来的,
整个房间都长时间回荡着小乐“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怪叫声中。
我穿好西装打好领带以后发现还有时间,就给他和小猫倒了牛奶。
为他的脚上药按摩。
小乐一直看着我,说:
“我一想到这个人即使不是我,而是其他随便一个人,你也会这样对他,我就……”
他没有说下去,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换一个人,呵,换一个人就不会这么傻掉到楼下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吃的东西放在冰箱里了,拖鞋滑,下床以后小心点。”
我拍拍他的头。
他拽住我的毛衣。
我低头:“怎么了?”
他在我头上拍了一下,
“干嘛~?”
他狠狠在我嘴唇上咬了一下。
所谓情人节“老规矩”是财务总监送所有先生巧克力,我送所有女士花。
我在公司楼下的花店里买好,让他们送上来。
不能送玫瑰花,不然给女士的男朋友或老公造成很大压力。
我喜欢杂色多种小朵花组成的花束,这样放在办公室里气氛也比较轻松。
我刚进公司,前台秘书赶紧跑来说,屈经理从上海来了。
屈女士和她的史秘书小姐……我每次只想到她们两个人的姓都要笑。
我上次见她是去上海签合同,她单独在金茂大厦里请我吃了顿饭。
随后带我去顶层看风景。
我对几百米的高楼都觉得无所谓。
坐飞机经常看到各个城市的鸟瞰景。
她问我觉得上海怎么样。
我说,我喜欢上海。窄小、温暖又湿润还可以把我包裹得紧紧的。
她是正经的未婚事业型女强人,
于是很礼貌的笑,显然没有明白我话语中意淫的部分。
旁边的一群学生在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正在400多米的地方。
屈女士听了以后一笑,说,真幼稚。
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老爸,告诉他我正在金茂顶上呢,好几百米高。
老爸被我吓了一跳,莫名的说了一句:“那你多穿点啊。”
我在接待室里见到站在窗前的屈女士,赶紧整理好事务型笑容和她说话。
从接待室的玻璃门可以看到我订的花送来了。
女孩们嘀嘀咕咕笑着找各自的花束。
卡片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老早就写好了。
屈总说:“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发巧克力,所以我连你办公室都没进。”
“情人节,总是这样,造点气氛嘛。”
我没和她说,如果她下午来的话可能整个公司一个人都没了。
“我想你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吧,陪我走走好吗。”
她语气温和,摘了眼镜,看着自己的双手。
本来财务总监已经在钱柜订了房,让所有人都去ktv,
然后凡是有约会的人到时候走就可以了。
她呵呵呵的笑,说:“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的,所以你要等到最后结帐哦。”
我很想说我没有女朋友还有男朋友的嘛。
现在我去和她说下午我不去了,她顿时半张着嘴:“你要干什么啊。
叫她和我们一起娱乐就完了呗。总经理也去啊。”
“她会去吗。”我说。
她撇撇嘴。
我经常相当厌恶自己扮演的角色。
虽然我深知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只是工作的道理,不能想太多。
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从事性服务被人养的小男生。
她想去人少的地方逛街,于是带她去了国贸。
她挽着我进了一家男装店,从一排排的领带中挑出三条。
“试试看吧。”她说。
“领带我有的是。而且我今天不适合打领带啊。”
我穿了高领毛衣和细条绒的休闲西装。
于是她四处看看,根据领带的颜色又拿下三件衬衫。
“你试试。”她无表情的,直直的看着我。
对穿衣服的问题,我有自己的选择。
我也明白,她做这些事情,是一种形式上和心理上的需要。
她已经40岁了,保养得再好也看得到脖子上的皱纹。
正是这个年纪,又独身的女人,才可怜又可恨。
她付款的时候,我走到店外,希望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走到最远的地方。
我也在暗自想着,到底要不要给小乐买件礼物呢?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瞳的真人了,
倒是经常可以在男士杂志上看到他的时装照。
他看着我的眼神总是特别温和。
我们随便的说话,他给我指了一下商店里一个有点秃顶的老外,告诉我那是他朋友。
他说:“你会不会因为他是外国人,觉得我很……”
“你喜欢就好了呗。你们多久了?”
我知道瞳是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一年多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还那样。”
此时,屈女士已经从店里走出来,我看到她正望向这边。
他回头看了看我注视的方向,然后微笑:“你还是那样。”
我撇下嘴:“工作嘛。”
他握了握我的手,说:“其实我很想拥抱你一下。”
“在心里吧。我知道了。祝你性、福哦。”
他笑。
“什么人?”屈女士问我。
“老朋友。”
瞳出现在我生活最混乱的时期。
那时候,雨去美国已经有半年了。
我很忙,一周85个小时的工作,神经却有种莫名的亢奋。
睡不着,总是躺在床上手脚冰凉。
经常在半夜爬起来,开车全北京的乱转,找到不同的人带回来过夜。
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不快乐。
平淡却躁动。
这么做已经脱离了我的个人意愿而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不得不如此,不得不如此。
那时候开的车是公司的,在车门的口袋里放着各种不同的安全套。
我喜欢接吻,喜欢抚摸,喜欢高潮。
可却爱在做爱的时候走神,
感到有另一个自己正脱壳而出,在某个更高处看着我和对方动作。
我经常看对方的表情,听他的声音。
如何皱眉,如何叫床,身体怎样从舒缓到紧绷再从紧绷到舒缓。
每个人都有点相同之处,也会有各自非常特别的地方。
而我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也会有不同的感觉,不同的高潮反应。
瞳是在渔场认识的朋友以玩笑的态度介绍给我的。
他五官精致,斯文有点腼腆。
长得非常“漂亮”,这“漂亮”两个字在这里不是形容词而是副词。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而且我也不喜欢长得过分又比我高那么多的男孩。
尽管如此,那天晚上我还是带他回家了。
夜里我狂笑不止。
原来瞳在床上完全不行。
即使我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又很紧张,总是太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和表情。
我恰好更喜欢盯着别人而不喜欢别人看着我。
我才明白那个介绍人居心叵测的笑容是何等阴险下流。
我正陷于回忆之中的思绪被屈女士的一句问话打断:
“你觉得这牛排怎么样?”
我对大部分食物并不热心,
虽然是会为了一些真正好吃的东西而从北跑到南的。
这家店的名气虽大,做得东西却并没什么特色。
我自己在家做饭就能达到这种水平。
可是我还是要说:“不错不错。”
她于是微笑。
饭后我要了冰激凌。她喝咖啡看着我。
好像我是孩子,她是母亲的那种眼神。
她优雅干练,可是老了。
“你也是一个人吧?”她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看着手中握着的杯子。
“有时候一个人是很寂寞的。”她说。
通常一个人都是很寂寞的。我想。
可以看到这个阴沉的冬季午后街上是一对对的情侣,
独自在街上走的人都给我一种抱头鼠窜的落寞感。
“我经常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家,觉得屋里冷的要命。
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可是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我想象得出上海湿冷的冬天和她装修绝妙的300平米豪宅综合得出的冷漠气氛。
“你有这种感觉吗?”她把目光从窗外移到我脸上。
冰激凌正逐渐化成奇怪的一滩。
我和瞳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人猜测的时间都长。
介绍我们认识的人总是想打探关于上床的问题的各种细节。
我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这方面的任何问题。
他也对我们似乎竟然看上去挺好感到非常诧异。
认识瞳以后,我的生活上的混乱忽然就停了。
一个声音高叫着“STOP!!”如此而已。
那时候好像忽然决定要稳定的生活。
我喜欢他吻我。
那么细致和温柔的吻。
我就好像冰激凌般化掉了。
同样是白色的一滩,但更幸福。
我恍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玻璃碗。
她开始讲她的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卧室里,总觉得屋子里面有别人。
于是穿上睡衣出来看。
没有人,没有声响。
站在客厅里,又觉得卧室里有隐约的人影。
回到卧室,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就这样反反复复,在梦里倍受折磨。
我曾经也做过类似的梦,
赵译说我是工作太忙了然后有幻听的倾向。
我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于是搬了家,换了小的房间。
有些问题,一个人是不足以面对的。
无论多坚强。
“这样吧,今天下午你听我的安排吧。”我笑着看她说。
和瞳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也并没有觉得一定非要有特别好的性生活不可。
总是对他说,放轻松,也不定期的有非常好的高潮。
我不看重这些,他也觉得开心。
他所不开心的,是工作上不顺利。
做男模特的人不在少数,而本身就不如女模特机会多。
和瞳一起大概3个月左右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个集团的董事长。
他的妻子是上海一家时尚杂志社的总编辑,非常喜欢猫。
我想办法送给她一只卷耳猫。
瞳成为当时那个地产开发项目的形象标志。
她答应我可以把瞳介绍给高级模特经济公司。
很快她给了我回音。
瞳走的那天问我:“应该事业为重是不是?”
他离开以后,我数次进错了楼门。
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据习惯,
总是找开着灯的窗户的形状找自己家门。
他走了以后就没有了那亮光。
一个月以后,我正在怀柔的一个度假村给客户讲课。
接到瞳的电话,他说他到北京机场了。
我到机场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只有他一个坐在墙角自己的箱子上。
他还是那样腼腆的笑:“我还想如果你再不来,我就坐下一班飞机回去。”
我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在上海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也没说。
我们就好像重新剪辑的电影片断,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那段时间很好,甚至在床上。
所谓“完全不行”,是各个方面的。呵呵。
他过分僵硬过分注意我的反应,
我的一个表情变化都能极大的影响他的情绪。
完全不能达到我所希望的那种令对方忘我的境界。
这次回来以后反而没有那么拘束,性生活忽然就和谐起来。
我莫名的觉得他大概很快会重新回上海。
他说:“我要老想着你,我就总会回来找你,
就永远也独立不了。你说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送他,
几周后在报摊上看到他的海报,和他做封面的杂志。
竟然一点都不像他,陌生极了,因为目光中的强悍。
其后,我出差去过几次上海,给他打电话,和他上床。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温和的。
我喜欢他吻我。
下午我先送屈女士回酒店换了轻便随身的衣服出来,
然后带她去了很多人乱糟糟的地方。
我说你要想过节就要当自己很快乐,不要那么拘束。
带她去王府井的小吃街来着,她开始怎么都不肯吃,觉得好脏啊。
周围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好心情就是要自己给自己制造一点情绪,一些机会的。
无论如何,要自己放纵自己才可以。
当她开始融入到这种气氛里的时候也就开始有笑容,开始高兴起来。
大概6点多的时候 ,她说:
“你也有自己的朋友要陪吧。今天谢谢你。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你回去吧,耽误你一天了。”
送她回去以后,在酒店里的花店给她买了一个杂色花束,
让服务生送到她房间。
回家的路上,还给小乐又买了巧克力啊玫瑰花啊和礼物。
我觉得我就是出于一种工作上的需要,习惯了表面功夫要做足,
形式上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
我进屋以后小猫先靠过来,在我腿上蹭啊蹭。
小乐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眯着眼睛躺在床上。
身旁乱放着很多杂志,看着电视。
“闷死了。”
我把花啊,巧克力啊,扔在他身上。
他立刻就精神了,然后一笑。
我把杂志往他身上推一推,腾出块地,躺到床上。
觉得累了,懒得动。
小乐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口齿不清的和我说话。
“你吃吗?”
“我不吃。小孩儿才吃巧克力。”
“你过来。”他说,“搂着我呆会儿。”
我翻个身,从身下抽出一本杂志,竟然扉页上就是瞳的侧面照。
我趴在小乐身上,他“哎哟”了一声,说:“沉死了。”
他摸摸我的脸,孩子气的笑,吻我,嘴里有巧克力和榛子酱的味道。
我们的这个状态持续了有一阵子,我在他身上又默不作声的趴了一会儿。
小乐忽然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想什么呢。
“你的脚还没好。碰到会疼。”我说。
“不会不会。”他一边淫笑一边说。
“疼了不许叫。”我撑起身子看着他。
“你不许笑我。”他说。
“嗯。”我点头。
情人节这天有很多仪式。
这天做爱就好像这天送花。
最后从我们说定开始到最后搞定为止,
他没有忍住叫,我没有忍住笑。
断断续续,无端的从8点到10点,也没有吃晚饭,弄得我头直疼。
我脸朝下趴在床上,小乐就极其缓慢小心的挪动他的腿,直到他完全趴到我背上。
细长的手指按在我太阳穴上,脸贴着我的肩膀。
“我问你个事儿。”我说。
“嗯,你问。”
“你那天为什么掉下去?”
“你保证你不许笑我。”他说。
“我发誓。”我伸出一只中指。
他按住我的手说:“真的不许笑。”
“绝对不笑你。不是因为我让你跳你就跳的吧?”
“当然不是。”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理解小武为什么一直不放弃。
而且我当时觉得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可能也会很固执的纠缠你。
我一这么想……就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本来想下来吃饭的,谁知道真掉下去了。”他说。
我们沉默了几秒,我说:“你个白痴加笨蛋。”
“妈的,你说好不笑话我。”
“谁知道你这么笨。”我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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