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晚上六点回来。自己在家找点乐子,乖乖等我回来,不许一个人出去乱跑。香蕉放在冰箱里,冰淇淋在冷藏室,书架上的书是按作者姓名排放的,煤气开关在消毒柜的右边,浴室里红色的那个是热水龙头,电脑没设密码,直接拨号上网,有事打我手机,手机号贴在冰箱门上……"
裴耐心的听着,想问一句他的手机是不是防水的,但还是忍住了没问。
"……冰淇淋吃完了没关系,香蕉必须给我留一根,否则…你知道啰…"
裴目送着他走出门,听见锁扣上的声音,数着他的脚步声直到听不见为止。然后他径直走进浴室,打开蓝色的水龙头,放满了水,将自己整个身子浸没在水中。睁开眼,他仿佛又回到了海洋馆,回到了海豚嬉戏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了。
裴擦干身子,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每回自渎过后他都要看一看自己的眼睛,看它是不是又深陷了一些。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就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渎一般。想去拿自己的Burberry香水,但终究没有动身。一是自己这样出去有碍观瞻——谁叫他房间里开着这那么多扇窗户呢;二是他实在抵挡不住BOSS的诱惑。整间浴室都是这样的味道,由不得他不去喜欢。裴使劲的想了一下,不记得海豚背曾经交待过香水放在哪里的话,就只好自己动手了。其实就在那面落地浴镜的后面。裴解开系带,从绿色的法兰绒袋中取出香水瓶,在手腕和耳后颈下洒上几滴。
裴找出一件白色浴衣披上,擦着头走出浴室。冰箱上果然贴着他的手机号。拉开门一看,什么水果都有,唯独没有香蕉。裴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他从冷冻室中拿出香草冰淇淋,浇上橙汁和槐花蜂蜜,然后搅拌成糊,插上麦管;又踱到书柜前踮着脚跟从C栏中找出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又随手抽出李渔的《十二楼》。裴倚着窗帘坐到窗台上,将《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翻到倒数第二章,然后边吸麦管边看起书来。这本书裴在学校已看过好几遍,可每回都舍不得看最后两章。并不是裴不想知道故事的结局,而是他怕知道了他就不会再看这本书了。他隐隐预感到作者安排的结局和他的预期会大相径庭,所以他一直害怕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不过,裴想,也许今天是该结束这个故事的时候了。果然不出裴所料,"世界尽头"中的"我"毅然和影子分离,而和金毛兽一起留在了这个"我"所臆造出来的高墙之内的小镇,等待他的将是孤独的林中生活;"冷酷仙境"中的"我"的意识即将消灭,虽然"我"对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无限留恋,却只能到另一个世界去忍受不死的煎熬。裴翻过最后一页的时候不禁哭了。他原想"我"一定会和影子一起跳进潭水中远离那个人人都已失去心的世界尽头, 让冷酷仙境中的我继续在世上抗争下去。裴一时不明白村上为什么安排这样的结局,就把它放到一边,看起李渔的《十二楼》之《合影楼》。无非也就是才子佳人风月之事,无甚嚼头,但裴一直搞不清楚的是,一道围墙隔开两家的池塘,两人在各自的亭子里不能相见,却能在水中看见对方的倒影,这又是什么使然呢?想到头发被风吹干了,裴下来窗台,把书放回原处。书柜前面是一台绿色的苹果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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