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
我联系不上建国,这该死的bass手竟然把手机交给他失业的马子自己玩起了失踪。我竟然把自己所有的器材都放在他那,乐队的排练由于我的失误被迫停止。
我快疯了。
桂林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点星的雨水了,炎热让我产生了对寒冷的无尽期待。爷爷在这样的季节终于支持不住,中了暑,倒在床上。
我在和哥哥开车送老人家去医院的路上,看见了以前的爱人,她的身体仍然非常瘦,眼神里似乎多了些坚强与冷酷。她独自提着小包仔细地走在人行道上,看着她那精巧的高跟鞋,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我想,她是不可能会看见我的。
医院里面行走着各种各样的人,病人,家属,护士,领导,清洁工。我背着爷爷去住院部五楼的病房,由哥哥去办理各种手续。到了二楼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爸爸,我急忙向爸爸报告了我的位置。爸爸说带领二姑,叔叔已经赶来。我终于松了口气,可到了五楼,我的双腿终于开始乏力,可是,我暗地在想;放心把爷爷,我不会丢下你被敌人俘虏。
就在我异常艰难的时候,哥哥终于赶到,和我一同把爷爷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对床的有个老人忽然叫出爷爷的名字,他脸上有一条很长很深的疤,我看着他的微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不认识他。哥哥悄悄对着我说,可能是爷爷的战友。我回头看着爷爷,爷爷好象点了点头。 脑血栓多年的折磨已经耗尽了爷爷说话的力气。我想,这时候,就算敌人抓住了爷爷,他们又能问出些什么?
都是革命战士的后代。 不一会,哥哥和那老人的亲属聊得熟极了。相互谦虚而且骄傲着。他们仍然是议论着革命的老人们现在虽然享受着100/100的公费医疗,可是医院却从来没有周到的服务,也不给老人们用新药和好药。可我又在暗地里想,算了,别说了,哥哥,你现在不是整天开着公家的小车东奔西窜,在外面吃着公家的整夜整夜地不回家么。我正想着,护士小姐拿着点滴狠狠地将我拨开,和大夫对爷爷认真地开始进行今年新一轮的治疗。
大部队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看手机,七点半了,在爸爸的一声令下,由三姑和叔叔留守。大伙回去吃饭整理内务,晚上十一点,由我和表弟两个待业青年站岗到天亮六点,然后由他亲自接班。
对于父亲这样的决定我觉得受到了重用而且光荣。我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当我有足够的内心和空闲企图了解爷爷和爷爷那个时代的时候,爷爷已经说不出话了。虽然奶奶总喜欢和我唠叨很久很久前他和爷爷的经历,可是我相信,女人终究是女人,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是她们天生的本领。
我回到家刚吃了饭,手机响了,建国的马子问我有没建国的消息,我说,日,真操蛋,跑我这要男人来了。我气极了,把电话挂了吃了两片安眠药就开始睡觉。
八月十日
霍元甲带人烧掉了龙海生的鸦片馆,警察们四处抓他,他在决定离家出走的最后关头去见青梅竹马的赵倩男,我猜想她们可能会私奔,尽管霍元甲早就结了婚,但在今年赵霍两家的比武会上,我依稀看出他们的旧情有复发的趋势,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事情,霍元甲已经有家难归,我看,还不如带着自己喜欢的人漂泊异乡,隐姓埋名过低调平静的生活。可是,就在赵倩男出家门的时候,被家人发现了,赵家的内奸出卖了霍元甲,霍元家和陈真他们终于被警察们围堵进了一坐破庙里。在这紧急的关头, 电视上出现字幕;大侠霍元甲第六集完......真操蛋,我虽然知道连续剧一贯就是这样,可我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着了棵烟直奔厕所。
在我蹲下的时候,妈在2楼客厅喊到,敏子啊,快十一点了,赶紧,二姑等着你接班急着回家洗你爷爷白天尿湿的裤子。
我急忙速战速决,出厕所的时候连手都没洗。我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把毛痰,水,饼干,和dicman一股脑塞进背包又冲上三楼,嫂子已经拿好了烟和书在楼道上等着我了。我接过书一看,《夏季鲤鱼钓法一百例》,顿时喜出望外,想不到哥哥终于还是把他的不传之密交到了我手上。我把书和烟放进包里冲下楼去,却听见嫂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下午别出去鬼混了,陪我去陈姐的健身房,我用的那个跑步机出了点毛病,帮忙修一下。我头也没回就答应了。
我到爷爷那的时候,表弟正在竹椅上假寐,看见我一来,掏出盒烟发了我一棵就出去抽烟,我知道表弟刚刚失恋,在这样特殊的时段,没有酗酒已经很对得起组织和领导了。我把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看到自己的食指焦黄。我顿时想起白天已经抽了一包烟了,加上包里的那包......忽然感到有点害怕。不过我想,爷爷十几岁就开始抽烟喝酒,离开家,干革命,过上那么惊险的生活还撑到了八十多岁,我又怕什么?
也许,如果我不这样想的话我就不会遇见她了。哦,我是说,如果我不出楼道抽那棵烟的话我也就不会遇见她了。也不会有以后很多很多的事了。有时候,我真的相信老天在和我开玩笑。哦,我是说,我实在想不到护士里面还有小霜这样的女人。我看见她从护士长的办公室冲出来的时候,护士帽已经掉在了地上,看着它一头棕红的长发我的心忽然莫名地欢快了起来,可以从美术解剖学的角度上说,我看得出她有不错的身材。当我正想观察她她脸蛋的时候。她来到了我的面前,说道;借个火用。我把火机递给她的时候,看见了她明亮眼睛里的泪水和涂着淡淡口红微微颤抖的嘴唇。就在她接过火机点烟的时候,我乘机帮她把帽子捡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个女人哭着说,建国赌球输了八千多块,已经欠了两个月了,金毛说要带着人砍死他。
八月十一日
霍元甲逃走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带上赵倩男,也许他已经明白霍老爷倾家荡产千心万苦把他救了出来,他不能再做对不起霍家的事了,虽然霍老爷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毕竟赵霍两家是不止几代的世仇。他于是只带着两个徒弟陈真和刘震声不远千里来到了天津。在路上,陈真好几次都差点杀了霍元甲为他以前的师傅报了仇,可总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最终未能得手。我想这陈真也真傻逼,二十集的大侠霍元甲,第十集就被你杀了,后面的段子我们大伙看谁去?你以为导演是吃干饭的?不过,我也很同情陈真,从小师傅带大,师傅却不巧在比武上被霍元甲打败,最后郁郁而终。按道理说,他目前活下去的理由也就是报仇了。也亏得他想得出拜霍元甲为师这样的计策接近霍元甲。不过,我多少觉得他有些卑鄙,但比起龙海生他们那一伙开鸦片馆,欺压弱小卖国求荣就好多了。毕竟,他和霍元甲之间是人民的内部矛盾。我想通了这点之后,也是这样劝小霜的。我实在怕她拿起手术刀去捅那个男的。人民内部的矛盾,我们是不能用过于偏激的方式解决的。不就是被骗了六千块钱么?我放在建国那的器材何止四位数!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自己和乐队的事情,乐队有时候四个人有时候六个人,人多的时候,我就会在歌曲中编上键盘,和主音吉它,使歌曲显得华丽和复杂,人少的时候我就把歌曲编得简单而暴力。
经常,在演出的时候,我会把脸蒙起来。我总是希望观众们不要特别注意我的表情和姿势,如果不这样,他们往往就忽略了音乐本身。多年的演出经验已经使我厌倦,我渐渐地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小丑,在台上表演喜怒哀乐,台下有的人却在聊天,喝酒,划拳。慢慢地,我习惯了把他们当成了傻逼。说实话,每次我用仅存的一点热情坚持到结束,只是为了对得起乐队长期的排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演出,为了谁演出。我知道, 那个女人,在我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她没有爱上我。当我变成这样的一个会咆哮的主唱后,更加不会爱上我。
当乐手厌倦乐队的时候,我就会换人。因为我很清楚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就仿佛爱情一般。这都是经常发生的事。爱你的人已经不能全心全力,没有火花便没有了灵感。强行拖着静止的一方艰难前行,在这个物质而且守恒的
世界是不符合规矩的。当然,有时候,我也会由于厌倦而放弃他们,事后我在内疚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在责怪他们,为什么他们总是有那么多杂念和应酬?那么多繁忙而无聊的工作,故做矫情的马子,与生俱来的虚荣,勉强凑合的专业技术和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天赋。
其实,我并不想让小霜知道我以前干的荒唐事。幸亏她很少追问我的以前。更多的时候,我愿意做一个没有故事没有颜色的人。我想,那样我反而会更加真实地去感受每一件平凡的事情。因为我越来越害怕在别人面前说谎,每次我想到他们那似笑非笑的应对表情,我都会从内心深底打一个冷战。
我已经渐渐地戒了酒。
八月十二日
这一天,霍元甲打败了俄罗斯的大力士,为所有的中华儿女争了一口恶气。随后,他成立了鼎鼎大名的精武会,立志博采中国武术众家之长,培养更多优秀的中华儿女保家卫国,孤苦伶仃的赵倩男被他这高尚的民族气节冲垮了最后的感情堤坝,答应和他结合。陈真仍然还是和那个名叫王绣芝日本女特务纠缠不清。龙海生和俄罗斯人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圈套想至霍元甲于死地。我明白这已经是整个片子最高潮部分了,英雄的闪光和爱情的歧途到这里即将告一段落,因为碟面已经显示,现在已经是《大侠霍元甲》第十六集了。我真想扑进戏中高呼,无知的人们啊,灾难马上就要来临了。
也许是真的,我相信快乐永远是短暂的。这两天和小霜在一起我们都很开心,她感觉不到我在刻意隐瞒以前,她说她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喜欢喝啤酒,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喜欢蹦的,喜欢所有新鲜的玩意。我微笑着点头,问她愿不愿带我去。她仔细地看了看我,判断出我没有很好的节奏感。因为我看起来总是那么苍白无力。我真想不明白在她眼中自己怎么会那么糟糕,也许,我不应该骗她我是农业科技大学毕业的。
小霜总是鼓励我要重新振作起来,找个合适的工作。还说没准她以后还能和我结婚,为我生个小孩。从她闪烁的眼光中我有点犹豫, 我很难分辨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每天下午四点上班到晚上十点,她总是等我来爷爷这上夜班,然后陪我到凌晨一点准时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一钟的时候点离去,可是第二天见她总很疲惫的样子。也许,她还照顾着一些人吧?我时常这样想。
爷爷的病经过调理似乎有好转,已经能够说些简单的词组。每当想撒尿的时候也会挣扎着想起床,我就会扶起他去到厕所。他仍然能颤崴地伸脚走路,仍然能自己揭开短裤。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他仍然还是尿湿了那么多的短裤。难道他已经知道,他身上的那条,已经是最后一条了?
表弟下午已经坐车去了南方,一个远房亲戚介绍去那儿上班,据说是一个发达的城市,叫做深圳还是广州来着。我一方面有点恼火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他竟然把艰难的任务交给了我一个人肩负,一方面又想,也许,有希望的人是不能被老弱病残来耽误的。可是,换做我,我会怎么样选择?我能不能为这个老人放弃自己在人生路上的一次跃进呢?我能不能以自己鲜活的生命来换取这老人懵懂而可怜的残喘?我不知道爷爷是否自己还打算这样躺在床上过多久, 但我是相信,他始终在等什么。
看着爷爷的紧闭的双眼,我越来越无法揣摩他急促呼吸中的那个巨大深渊......但就在此刻,我明白了爷爷那最后的等待。
八月十三日
没有出我的意料,霍元甲还是死了。死于小日本的暗算。陈真为他报仇之后被警察的乱枪打死在精武会门前。二十集的片子终于落幕,不可否认,这样的结局不是太尽人意。虽然我知道这是事情的合理发展,可我实在厌烦中国人编故事的套路,好人和坏人的故事总在无止境地循环。英雄们总能得到民族的爱戴,而勋章终于他死亡的同时姗姗而来。
我也终于在组织给我放假的这个晚上和小霜过了夜。那一晚,我们都没有喝酒,这是我多年来第一个不喝酒的夜晚。
小霜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我能感觉到她的热情和丝毫的不懈怠。她那天生的柔韧性和节奏感让我如履平地,象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年轻的姑娘一样爱好开着灯,到了高的时候就咬人。这样的做法我讨厌极了,虽然,让她兴奋是我很乐意做的,可那样的回应方式我始终觉得过于激烈和夸张,那感觉就仿佛人们在看我摇滚的时候,他们虽然知道事情必须这样进行,可最后仍然是无法接受。我不好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嗜好从萌芽到成型是多么不容易的。
也许,我是应该喝点酒的。事后,我多少有些懊悔。
离开的时候我顺手把昨天下午陈姐给我的奖励交给了她,一张健身房的vip卡。我记得她当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感觉有点诧异还带着点责怪的意思,慌乱中我不知道该迎接还是躲避,她说,你给我这个干什么,你怎么有这玩意?就在我组织词语企图解释的时候,她摔上门就消失了。说实话,我当时根本没有半点追出去的冲动,我非常明白现在的年轻姑娘的脾气。高潮过后的她们是非要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其实,我只是觉得她的身材应该可以更好,至少可以接近我以前的爱人。
看着白白的被单,我忽然觉得枕头上她和我留下的头发,仿佛一根根死去的蛆虫。
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也不看连续剧。
八月十四日
我想了很多办法设法打开了哥哥密封的包袱拿出了鱼竿,我从漓江的最南边走到漓江的最北。平静透明的河水使我看清了河里遍布的青苔,无法下竿。离涨水的日子还很远,我想了想后,却仍然下了钓。我也只能这样将就。而且堤岸的东面也有人象我这样将就。
很多女人们在河边洗菜洗衣,孩子们把坐在堤上把脚放进水里击打波浪。空气中开始弥漫炊烟的味道。
我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渐渐地迷上了钓鱼的。我很明白自己只是很单纯地想让所有的日子快些过去。
黄昏的阳光仍然猛烈,我脱下衣服枕在肩下顺着草地躺了下来。天真蓝,还有云,变换着颜色和形状展示着自然的神奇。这美好的景色让我感觉仿佛以前所有的爱人都重新回到了我的的身旁。一阵微风吹过,草儿仿佛一只只少女的手在抚摩我,云儿开始闪躲。这个时候,我看见河面荡起了点点鳞光,那多象时间临走前的微响。还间杂往事中的笑语。
于是,我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老了。我想起以前把吉他当作车床,许多通宵失眠酗酒的夜晚,乐队在排练的地下室吃火锅,玩可怜的杀手游戏,小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去郊外捕知了,初中的时候躲在走道抽烟,高中的时候我最爱的女孩和我分手,大学的时候写那些不可一世的诗歌。那么多年象一阵烟一样过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美好事情我总想不起结尾。也许,我真的是老了。最近,我总是能在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清楚地看到,我那根欲望的麻绳,拖着内心中理想的巨石,在时间的长坡上摇摇欲坠。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连我也不知道几究竟自己想要什么,在等什么......
晚上,妈妈给我做了红烧肘子,很多年来我一直喜欢吃这个菜。现在,我知道,这样的菜,也许以后出了家门,就再难吃到。甜蜜中,我竟然有些心酸,我急忙别过头去。虽然妈妈没有看见,可我知道她心里和我一样难过。我相信我和母亲的血肉是相连的。
我在十点半的时候到就爷爷那接下了三姑的班,三姑说爷爷晚上吃了稀饭,鸡腿,和我昨天留下的一些饼干,晚上可能要尽量多喂他喝点水。我说三姑你放心把,我和爷爷有心灵感应,他渴了我自然知道的。看着三姑愉快地走了,我便打开《毛泽东选集Ⅱ》开始研读。我觉得当着爷爷的面,我是不能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的。而且,在这样的环境,我好象能把内容看得更懂。
半个小时过去,我觉得有点不对。我走出去看了看,和我在路上的预感一样,小霜果然不在。我内心的石头落了地。
我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觉得爷爷的呼吸不大对劲。我说,爷爷,我让护士给您弄氧气来吧。爷爷摇摇头,翻了个身,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沉沉地睡去。于是,我把脚卡在爷爷的床沿,拿起书,继续学习。忽然,我脑海闪过了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可是一瞬间就被远处酒店里卡拉ok的人们的高歌掩盖了过去。大约两点多的时候,我迷迷糊糊进入睡梦。
很奇怪,那一晚,爷爷竟然没有渴。
八月十五日
我是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醒过来的,爷爷昨天晚上很乖,没有耗掉我过多的精力。我打开手机收到了2个短信,但我只和你们说一个,不知道你们想听那一个......
算了,我还是和你们说那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那个短信息是建国发给我的,他凑够了钱已经把事情摆平,正和鼓手热切等待着我。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又写了三首新歌,等我爷爷的病情稍微好转我们就开始新的排练。
我放下电话在dicman里放进战车的cd,我压抑住雀跃的心情想,这平静的生活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实验。
于是,我开始拆分战车的音乐,这是我做为一个乐队掌门多年来练就的绝技。那是一首名字叫mutter的歌曲,我首先把握住了它的曲式走向,吉他部分的四种音色,接着我记下了bass的简谱和鼓节奏的切分。当我正想努力听清主唱的德文歌词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听,快来医院,爷爷死了,死在睡眠里,二姑在电话中这样悲伤地说到。顿时,我握着钢笔的手开始颤抖,音响的轰鸣伴着我的眼泪,纷飞。
爷爷的死在这个炎热的天气让全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幸好大家在几天的医院生活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亲人们停止了所有正在进行的私人活动和即将进行的活动。父亲给老家的亲人去了电话报告了这一悲痛的消息。二姑和妈妈将奶奶严守在家,葬礼上没有一个人晕厥。亲戚好友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你是知道的,象所有的葬礼一样,爸爸念了悼词。念到一半的时候,父亲顺着我和哥哥搀扶的手臂 上滑到了地上。十岁的侄儿跪在地上捧着爷爷的遗像不停地向前来祭拜的人们回礼。叔叔努力擦着镜片上的泪碱,表妹和三姑早已泣不成声。我穿着白服静静地坐在爷爷的棺木旁边,睁着疲倦无泪的眼睛,无论怎样努力地听,仍然无法拆分丧曲乐队奏出的那简单重复的伤曲。
那一天,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那一天,是一九九九年八月十五日。
很多年过去之后,当我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中间总有一个部分是模糊不清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不管我如何搅尽脑汁使劲地想,仍然想不起。那一天,我从下午出门和小霜一起挨到夜晚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连那间酒店的名字我都没有丝毫印象。于是,我常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和小霜过了夜,甚至怀疑有没有小霜这个女人。
哦,对了,那段日子,我在看守爷爷的病房里写了三首新歌。我无法忘记,那个夏天,我和爷爷一起面对着死亡。
文于二零零三年八月桂林漓江破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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