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十七）
“怎么刚转身，你又睡着了，猪啊？”贝壳坐在旁边，把我推醒，笑嘻嘻地说。
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外朦朦胧胧地斜射进来，有点晃眼。我又慢慢坐起身来，望着贝壳，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幸福。两只小狗跟在她后面，边摇尾巴边吐舌头。
“做了个梦。”我擦擦头上的汗。
“梦见什么了？”贝壳问我。
“梦见我找不到你了。”我说，心里面却一酸。
“傻！”贝壳叹了口气，帮我抹了抹额上的汗，“快起来吧，楼下凉快，早餐都要凉了。”
（三十八）
吃饭的时候，梦便渐渐淡去，贝壳，又实实在在地坐在我面前，一切再次变得清晰。
吃过饭，小翻打来电话，问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去她家吃饭，晚上去逛老鼠街。我说好的，贝壳跟我一起过来。贝壳就问我，什么老鼠街。我说听小翻说，是一个东西又多又便宜的地方，仔细淘能淘出不错的东西来。贝壳便说，等天暗一点再去，太阳太大，会把人晒黑，逛完老鼠街，晚上去那套空房。
就这样，白天，我们在屋里看碟，听歌，休息，亲吻，吹空调，和阿皮阿宝打闹，和所有无所事事的白天一样，打发着时光。太阳终于慢慢收起了火辣辣的灼烤，呼吸也变得温和起来。我拎上行李，贝壳换过一身绿色的衣服和我出门，坐公车去了默然家。
（三十九）
到默然家楼下，按门铃，没有人回应。我给小翻拨了手机，小翻说在买菜，马上就到。楼门口躺着一直大黄狗，奄奄一息，没人管，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
终于等到小翻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见了我们老远就笑了。走近了我连忙接过菜，对小翻说，这是贝壳。小翻笑着说，早就知道了，然后说默然可能要晚点，加班。我问垫子呢？小翻说，垫子今天找工作去了，听说还挺顺利，待会儿你可要帮忙做菜了。
（四十）
我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听见小翻对贝壳说通常做饭是默然的事，贝壳就笑了。我在里面大叫，我有半年多没做过什么东西了，难吃别怪我啊。小翻就忙说，你把菜洗好肉切好放在那里就可以了，默然马上就回来了。我大叫到，哼，我偏要做个菜，哈哈。
说着默然就回来了，穿了件条纹长袖衫，戴着顶土黄色渔夫帽。我从厨房里出来，先把贝壳跟他介绍过了，就说：“狗日的这么晚才回，快点来做菜，大家都饿着呢！”
默然换了鞋进厨接过我的活，小翻跑到厨房门口说：“猪，累不累？待会儿我来做个炒河粉，你先忙哦。于章说他还要露一手，给他留点料啊。”
（四十一）
我果然不太会做菜了，一桌子菜，就我的好像没什么人动筷子，大概是肉没有煎够，还有点腥。问贝壳好不好吃，她只是笑。小翻做的河粉还不错，不过她自己抱怨说忘了放什么什么调料，还对默然说：“猪，你说是不是？以前做得可比今天好多了。”默然嘿嘿地说我怎么没觉得，小翻就要生气了。电话响了，是垫子打来的，问有没有饭吃。默然说刚做好，你快点回来，给你留点。
过了半个小时，垫子忙忙地赶了回来。坐下来默然便问，今天怎么样？垫子说工作差不多定下来了，一个网友帮忙介绍的，是深圳最大的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和文案，后来还接到一个兼职，做一个广告设计，当下就给他发了一百多块的设计用笔。默然就说，不错不错，步我后尘。我接过来说，你又拽了。默然说，本来就是嘛，老子去年来的时候，三天就找到工作了，他是第四天找到的，怎么不是步我后尘。小翻笑着说，他傻死掉了，为了面试还专门买了一套西服，结果连穿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哈哈。然后我就和默然聊起他们公司的事情。
（四十二）
贝壳很安静地吃着菜，不时和小翻说两句，小翻说到兴头上就要揭我的老底了。我连忙说快看电视，大熊猫又生崽子了，贝壳和小翻向我望过来，然后相对一笑，又凑到一块唧唧咕咕起来。默然在一旁笑了，对小翻说就是要揭他的老底，说出来大家都听听啊。我白了默然一眼，说，你小子的老底我知道的还少了啊，小心点啊。小翻就说，他有什么敢瞒着我啊！默然悻悻然不做声。小翻嘻嘻笑起来。
吃过晚饭，五个人下楼。空气还是湿湿的，但是比白天已经温和许多。楼下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密密地挤满了人，一个大喇叭录音机放着强劲的迪曲，年轻的外地小伙子和姑娘们随着音乐跳着自己的舞蹈——融合了交谊舞和蹦迪的舞蹈，颇有些欧洲宫廷舞的味道。一些人闲散地坐在广场四周。擦着摇摆的身体穿过人群，我和默然都笑了。深圳是个年轻的城市，是个还在包容着一切的城市，也是个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城市。我回头望着那些忘我的人，对默然说，你要不要加一个。默然说，滚哦。
（四十三）
老鼠街在深圳最特闹的一条商业街里面，两个大商场中间一条小巷子穿进去，是一个批发零售的市场。一个有三家店铺大小的服装店是这个市场的门厅，钻进去便别有一番天地。但是进门一个堆满CD的摊位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贝壳挽着我的手，跟着我走到了这个摊位边上，原来全是打口原盘，这让我有点如获至宝，便连忙翻看起来。
默然和垫子也走过来，问老板多少钱一张，老板说基本上是十块。我一听更是兴奋，便一张张仔细挑选，不时让老板放来听听。贝壳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陪小翻看衣服。我想可能是自己太专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贝壳从后面悄悄走过来，把头放在我的肩上，小声地说：“还在看啊，我和小翻已经逛了一圈了。”我回过头，看到贝壳已经有些疲倦的眼睛。而小翻则在旁边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和默然。默然连忙回过身，对小翻说：“老婆，走，再去逛逛。”
（四十四）
小翻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默然搂着她悄悄地哄了几句，大概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小翻又笑了起来，便拉着我们继续逛起来，不过嘴里还不时说两句，你看你们，好多店都要关门了，哎，我刚才看到一双鞋很不错，我们快点去看看吧。不过最后试了几次，小翻还是没买，贝壳也试了几双，也没有合适的。我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早就丧失了鉴赏能力，就站在一旁傻呆着。最后贝壳买了一把扇子和一个发夹。扇子上面画了一个古典美女，坐在石头上，旁边有一只黑皮的花斑豹；发夹是买给她老妈的，贝壳说到时候告诉她十五块，又有得赚了，呵呵。
走出老鼠街，贝壳就打电话给老妈，说给你买了个发夹，快来接我们吧。
（四十五）
路上贝壳把发夹交给她老妈，然后说，十五块，快给我啊。贝阿姨拿着发夹在头上夹了一下，说，你骗鬼啊，五块钱还差不多。贝壳咯咯笑了，对着我说，这个吝啬鬼老妈。
到贝壳家那套空房子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房间很大，大概有些时候没有人住了，贝壳说家里要把这套房子卖了，所以也没有租给人住，就空着。贝阿姨从厕所拿出拖布，开始在屋里打扫起来。我连忙接过来，说，阿姨，我来我来。但是拖了两下又被贝阿姨抢了过去，说，一看就知道你没做过家务活，样子都不像。贝壳老爸在厨房和厕所检查各种管道，最后出来对我说，一切正常，可以洗澡也可以做饭。我笑了，说，叔叔，能洗澡就行了，不做饭，呵呵。
最后贝壳老妈又交待了一下需要注意的问题，然后我送他们下去。贝壳问她老妈，对了，这个房子的电话是多少？贝阿姨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才几年没住就忘了啊，哼，不跟你说。贝壳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晚上回去我告诉你。
（四十六）
十二点，我给贝壳发了条短信，告诉她电话号码。贝壳打来电话，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告诉她手机有来电显示。
逛了一整天，有些累了。这个房子有三间卧室。我把一架床上的床垫搬到客厅，关上所有卧室的门，还是觉得空空荡荡有些不习惯，就干脆把厨房和厕所的门也关上。一个人需要的空间这么大就足够了。
下楼买了些饮料和食品，洗个澡，打开电视，正在放新版的天龙八部。躺在地铺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四十七）
早晨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给贝壳打个电话，她还没有起床。我说今天去街上去卖唱。
洗漱好，肚子也开始饿了。在楼下找到一家桂林米线，草草吃过。出来发现旁边一家音像店正在打折，买了十多张DVD。转到车站，跳上一辆开往闹市区的公车，戴上耳机，打开车窗，看到美丽的南方，清新的味道，心情开始跳动。
（四十八）
在华强北下车，深圳最热闹的地方。街上很嘈杂，人流穿涌不息，我背着背包和吉他，开始溜达着找寻一个合适的地方。
路对面有震耳的电吉他声传来。穿过马路，看到一些留着长发的人站在看台后面，旁边摆着吉他和贝斯盒子。转到看台前，原来又是什么红茶搞的校园乐队大赛。一个乐队在上面唱着自己写的粤语歌曲，听着像Beyond的味道，唱了没两句，下面一个手持相机的人就大声叫到，好了好了，你们可以下来了，照片已经拍完了，下一个乐队上来。台上的人摇摇头，无奈地收拾起家伙下了台。我看看没什么意思，便走开，一个女的拉着一个男的从我身边跑过，边跑还边对男的说，快点快点，刚才台上是任叉叉。
我的笑声又烂到肚子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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