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目的
写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忧伤,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写了。那就硬硬头皮吧。
下面说说目的。
其实我和大雄排练,没有任何要做乐队的意思,因为他马上就要出国,而我们大多数人,也要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在一起做音乐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重要的是娱乐,换句话说,自娱自乐。
再换句话说,我们是在喝酒时,用音乐助兴。
10.喜剧小分队
做论文的同时,我很有兴趣地研究了一段时间世界史,最后验证了一哥们儿三年前说的话,人性千年未变啊!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的娱乐活动仍在继续,差不多两天一次,人员酒量见长,规模也有所增加,甚至于每次都带有了喜剧表演色彩。比如大雄,他在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各个脸盆脚盆洗衣桶以及它们各个部位被鼓锤敲击时所发出的不同声响后,便在每次聚会上,边敲他带来的盆子桶子,边喝啤酒吃花生米抽烟,不时还敲敲啤酒瓶子或者易拉罐,加一点清脆的音效。
而胖子,这个被我们称作具有喜剧性和悲剧性双重人格的极端分子,唱歌也越来越深情,常常是所有人都停下来,他一个人还在黑暗中哼哼呀呀个不停,简直是欲罢不能。他还要即兴做诗,或者即兴说唱,直到所有人都晕倒。
我时常在这个时候,躺在草地上,嘴里插着根烟,吹着春夏温暖的夜风,望着天上的星星,脑袋里,晕晕的,心里面,仿佛有了淡淡的笑容。
我们这帮人,大概可以成立一个喜剧小分队了。
11.钟楼
那段时间,学校里也真是热闹,所有人都不甘寂寞,到处是跑步、打羽毛球、滑滑板或者打闹的人群,最后居然还有人组织了英语角,在钟楼下。
我和胖子吃完饭,拿着大雄的数码相机,到处乱拍,拍完之后,用PowerPoint做了一部短片,加了一点配乐。大概是那天做完这个东西,胖子兴致极高,以至于我在英语角碰到他时,他兴冲冲地跟我说,你去拿吉他,咱们把英语角给炸了吧。
我立刻表示赞同,晃悠着回屋,拿了家伙,又去买了点啤酒,过去时远远听到有吉他声,到时发现,胖子和主音吉他已经在大钟下面唱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大雄拎着花生米和水桶,跟他老婆也来了。
钟楼下的构造跟小型圆形剧场有一拼,所以声场极好。聊天的人站在钟楼外面,我们玩自己的,慢慢竟有人进来听我们唱歌。于是大家精神更加振作,胖子到处跳来跳去,主音吉他也开始作简短发言,大雄敲得乒零旁朗,我卖力地边唱边弹,不时抽根烟,顺便看看美女。就这样一首接一首的,大概唱了有二十多首,筋疲力尽。中间因为声明了一次希望大家赞助酒钱,散场时点点吉他袋子,里面零零散散居然挣了9块3,不容易啊!
那天晚上,胖子挂着他那把80块钱买来的二手木琴,像极了挂着把AK47要去冲锋陷阵,满脸洋溢着艺术家的微笑。
这是在钟楼下的第一个晚上。
12.物尽其用
虽然说主要目的还是自娱自乐,但是自从有了一点点观众,大家的热情更是高涨。
大雄在开发了各个盆盆桶桶之后,把目标进一步转移到鼓锤的研发上面,于是又在我们宿舍里找到两个长柄刷子,这样敲击出来的声音竟然十分人性化。
我拆掉了两个铁丝衣架,一个用来做了口琴架子,这样就可以把口琴架在吉他上,做演出中的间奏。第二个一头挽了个小圈,在上面穿了数个铁窗帘夹子,经过数次调整圈圈大小和夹子数目后,这个东西就成了摇铃。
胖子用燕京的易拉罐装了沙子和小石头,再用胶带纸封住口,便成了不同声响的两个沙锤;另外跑去他们系里,拎出个大纯净水桶,做手鼓用。
这样,一个原声乐队所需的设备,我们就都齐了。
13.没有鼓
其实中间还有好长的故事,但是我决定跳过,虽然大雄说,小心挨骂,但是,我又何必什么都要说呢……反正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一些,很重要的人,我是说,对我而言……一些在心里永远感激、永远无法忘记的人……
但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快到毕业了。大家开始商量毕业时应该去演一下。非典的警戒已经基本消除,大家可以比较自由地进出学校,GP也便回来了。然后他去找人,报了节目。
另外,我们找到一个有键盘的小姑娘,和一个吹口琴的兄弟,准备把歌曲的配乐搞得丰富一点点。
剩下的事情就是,没有鼓!
14.最后的排练
又是GP,神通广大的GP啊,最后找人借鼓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个过程我不想再赘诉,我们给GP的朋友卖了一条中南海,然后坐车到香山脚下,包了一辆小面包,把鼓拉到学校,一人寝食里放一些部件。后来,大雄因为甩卖打口带时,他们系的一个说得上话的老师买了他一盒带子,就帮我们要到了英语楼的地下室。然后,在演出当天下午,我们在那里排练了三个小时,就把鼓搬到操场,准备参加那天的露天演出了。
顺便说一下,我们排练了三首歌,一首是我的,一首还是那个吊嗓子的Creep,一首是《夜色》,大家都说比较应景。键盘手主要是给我那首歌配钢琴和背景声墙,口琴兄主要是加夜色的间奏。排Creep的时候,先是只有我和大雄还有口琴兄在场,所以我们排着排着就即兴了,或者说瞎搞起来,于是在Creep唱到一半的时候,大雄就把鼓慢下去了,正好口琴兄也会弹键盘,就在中间加了一段机器猫主题歌做中场休息,然后大雄再把鼓打起来,制造梅开二度的效果。我们笑得淅沥哗啦的,结果主音吉他手来了之后,好像并不是太赞成这个做法,虽然闷闷的,最后还是默认了我们的瞎搞。
15.混乱
到演出的时候了,我是说那天晚上,我们的节目被排到最后,所以有很多时间在那里瞎晃,我和大雄的头被喷上了很多发胶,搞得乱七八糟,后来有人说,大雄那天晚上看起来很像韩红。口琴兄还带了相机过来,拍了几张,虽然至今还没有给我。GP坚决拒绝我们要把他头发立起来的企图,主音吉他和带着头巾的胖子在一旁准备他们的那首《加州旅馆》,大雄弄好头发后,就和他老婆去散步去了。
到了胖子和主音吉他以及另外一个吉他的《加州旅馆》了,他们就都上场了,结果,本来要给他们打鼓的大雄却不见了。胖子急了,于是在台上大呼:“大雄,大雄,大雄呢,你在哪里,大雄,大雄,大雄,你在哪里……”满场的人都在笑,大雄却还是迟迟不出现,我给他打手机,他大叫,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胖子只好在台上跟观众瞎侃了半天,结果大雄还是没有出现。台上台下都急了,胖子只好自己跑去打鼓,边打边唱。那晚学校的主持人,电视台里的名角何某同志只好在一旁帮他举着话筒,我很不好意思的从后台上去,说,何老师,我来帮你举着吧。就这样,大家都到处盼着大雄的出现。
大雄终于出现了,结果这个小样在后台的铁丝网门外,对我说,这门锁住了,我进不来,我对他大叫,绕一圈,从那头跑进来。
大雄轰兹轰兹地绕了一大圈,从操场那头冲进来,顺利地从胖子手中接过鼓锤,赢得满场掌声,于是,胖子也得以顺利唱完那首我头都听大了的歌。
16.最后的演出
该我们上场了,还好大雄没有失踪。
开始是插线,结果发现大家带的线都不够长,刚才胖子他们演出的时候用的是木琴,所以没有插线的问题,但是我们的问题却大了。GP在这种时候总会很急,跟我们说话都冲冲的,搞得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好,勉强线都装好了,只是,我几乎站在台子的一侧,只好把话筒什么都挪了过来。
估计又有一两个声道的声音没有调好,第一首歌前面还好,键盘的钢琴弹得很好听,那首歌忧伤之极,但是该高潮时候爆发的主音吉他失真和Solo,我只看到主音吉他很卖力地弹,愣是没有听到他那边有任何声响传出。莫法……我们还是很尽力了。虽然那天一上台,我突然心情掉到了底谷。
Creep那歌,一切顺利,各个声部都有了。我靠,谁知道到了中间,大雄的鼓开始慢下去,却半天没有听到机器猫,我回过头去看口琴兄,他也望着我,我给他示意的眼神,然后他跑过来小声问我,什么?我靠,我说,机器猫机器猫!他说,啊,怎么弹的来着,你哼哼,我忘了。我靠,正唱着另一首歌呢,我怎么一下想得起来。我靠,就这样,我们的机器猫计划也破产了。我只好转头,对着另一边的大雄示意,别停,继续打。一场戏剧性的计划终于演变成了另一场戏剧性的现实演出。
至于《夜色》,成了大合唱,反正乱七八糟,台上有话筒没话筒的人都对着话筒唱了起来。不过,演完那首歌,我心情竟然慢慢好起来。
就这样,我穿着拖鞋和2003年毕业生T-shirt,顶着一个鸟窝一样的头,完成了大学里最后一场演出。
下台时,突然忍不住,抱着SE,一直流泪,直到大家都散去。
走吧,他们说。
走吧,那个时候。
嗯。我说。
(完)
后记:然后,我们把鼓搬回地下室,去吃了点夜宵,以示庆祝,第二天再把鼓送回了香山。
再后记:本来开始这篇乐队日志没打算写成这样,本来是想写现在这个乐队,前面的都作为铺垫,没想到写着写着,竟成了一篇关于过去的那个一直没有名字的乐队的一段回忆。还好,总算完成了,虽然不是一鼓作气。那么,就谨以此献给两千零二年到两千零三年的冬春夏,以及那帮狐朋狗友和一些无法忘记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