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看了两部电影,一部军官与男孩,一部Latter Days。把我本来就郁闷的情绪给看得更加郁闷了。眼看着剧中人那得之不易的幸福终于得到了,欢天喜地地,却完全不知道第二天就会是生离死别。
郁闷。
昨天睡觉前接到老姐的电话,心中正在窃喜,心想还好晚睡了一会儿,要不然被电话打醒就亏了。于是兴高彩烈地告诉老姐说我困得不行了要睡了,然后兴灾乐祸地任由老姐郁闷地挂掉电话。
两个钟头后,我被边城的电话打醒。
然后,我郁闷地让边城郁闷地挂掉电话,然后开始郁闷地接着睡觉,然后做了一个本年度第一郁闷的梦。
他是我最铁的一个哥们儿。同学兼死党,外加青梅竹马。
喜欢他,但却说不出喜欢的程度,反正就是很惬意地坐在那里跟他聊天,看着他,听着他,或者仅仅是感受着他。关系很亲密,但又隔着膜。
他被女朋友甩了,有一段时间了,然后天天缠着我,来和我呼吸着同一个房间的空气。
对于我而言他是没有秘密的,可能在他眼中的我也如此吧。不过我确实有很多秘密,比如我喜欢他,比如我的职业。
老板发短信让我马上去宾馆房间。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跟着我一块儿出门一块儿往那方向走,他说他约了人有事。
一直走到宾馆楼下时我才开始忐忑,显然他纯粹是因为无聊想跟着我玩,可是我的职业……,他一直跟着我到了我要到的楼层时,我都还在琢磨中,我要怎样才能既把他打发走又不让他扫兴呢?
前面一个门就是老板告诉我的房间了,这时候……,他笑着对我说:”我真的是约了人有事儿的。“
他推开了旁边这个门,走了进去。剩下松了一口大气的我,苦笑着走向隔壁房间。
老板今天非常开心,一副捡到了宝的表情。
啊,都到这里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的职业。我可以明明确确地告诉你,你猜错了。
我是导演,同时兼摄影,并且是我们这一行里数一数二的。老板很器重我,虽然他也喜欢自己拍,但碰到当他觉得比较重要的片子时,他还是非要让我拍。
我一进门他就兴奋地扯住我,眉飞色舞地说他挖掘到了一个人材,一颗绝对会大红特红的未来新星。
呵,难道他还真捡到宝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视线却渐渐地定在了旁边摄像机里的画面上。那是他前两天拍的片子,也就是他说的那个宝。
那显然又是一个被他们骗来的直男,神情说不上紧张,是直男特有的木然。老板在为他服务着,帮他舔着,可是他的表情却说不上享受。
比木然还要更甚,是烧成灰后的那种毫无生气。
可是显然老板很享受。不过这也不怪,他是很帅,帅得可以让本来在执镜的老板拍了一半却忍不住亲自上场加入战斗。
他们叫他来拍的时候肯定只说了拍帮他口交手淫等直男的戏,因为当老板忍不住翻过身来趴在桌子上时,他明显地楞了楞。
老板回头看着他,命令道:”插进来。“
他在楞了之后也就真的插了,仍然是默不关心,毫无生气地。
刚开始的时候很生硬,也很笨拙,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可是慢慢地就不同了,他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死灰一般。他开始愤怒,他像操一个充气娃娃一般地操着老板,操得老板像一条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
他是想起了他的女朋友了,他是在绝望着。
老板还在说着话,他说他实在等不及了,所以才把请了假的我给召回来,这部片子一定得我来拍,早知道会碰到这么一颗新星,上一次就该叫我来的。
我透过墙壁上的单透镜看着隔壁房间的新星,他正老老实实地在脱着衣服,脱下来的衣服叠得规规矩矩地放在旁边。他的表情完全不像进门前的那样开朗,但也不像录像中那样死气沉沉了。
郁闷。
想逃开。
但又极理智地知道纵使我跑掉这一切也仍然会进行,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叫做现实,它不会因我的意愿而改变。
何况,这是我的工作,我需要钱。
我说:我拍。
这一次要熟捻多了,虽然没再有上次那样的狂暴,但却也同样没有上次的木然,一切显得比较协调。我清楚地知道这一些,但却丝毫地记不起一丁点的画面来,似乎拍摄过程中,那些画面是用二进制的编码形式进入我的眼睛传达我的大脑,因此我清楚地知道一切效果但却没有任何感官上的细节。
我知道这次仍然是他操了老板,但却不知道任何一点操的动作细节。
所有的细节中,唯一没有转换成二进制而被我记住了的就只有一句话。
那是在他操完了之后……
操完了之后……,他说……,对老板说……
”下回你插我吧。“
我想死掉……
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钱,他很需要钱,特别是这段时间。
我告诉自己,这绝对不仅仅是为了钱,绝对不是……
这是我单恋了几十年的男人,是我唯一喜欢的,我最初和我最终的。为了不让他困扰,我甚至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喜欢他的。
就这样珍惜呵护着的一个男人,他说:”下回你插我吧。“
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是为了性欲而说这句话的。可是我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仅仅为了钱。他不是被迫的。
他是自愿的。
老板过来叫我晚上一块儿吃饭,就四个人:老板,老板的小蜜,我,以及他。
末了老板还突发奇想,叫我穿裙子去吃饭。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
老板是很有魄力的那种人,要拒绝他不容易。更何况,纵使拒绝了他,还得面临拒绝钱这一关。我也是人,我也需要钱,我不想失去这工作。
何况,都这个地步了。
饭局是在我经常去的一家餐厅里吃的,旁边桌就有一个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却常见面的点头之交。
那人坐在我的对面,像往常那样对我点了点头。我很尴尬,但随即冷静了下来。
我并没化妆,上身也穿着寻常的衣服。虽然下身穿着裙子,但坐在桌子前他是看不到的。
小蜜坐在我的侧面,不停地打量着我。而我的他紧紧地坐在我旁边。
这时我觉得我更理解他了,这一切似乎就是老天特意为了让我理解他而安排的。为了钱我可以穿着裙子坐在这里吃饭,虽然美其言曰是为了工作。
饭局平静地吃完了,老板自顾自地侃得极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这一桌其他三个人的心理。
小蜜打从一开始眼光便不停地在我脸上游走着,我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她穿着一条和我一样的裙子,她一直想和我摆到一块儿来,想作个比较。
女人无法控制的好奇与好胜。
最后她终于站了起来,走过来想挤到我和他中间坐下,好满足她的女人心。另外,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她对和她穿着同一款裙子的我极有性趣。
于是她对他说:”挪一挪。“
于是他也就挪了一挪,紧紧地贴紧了我,随手指了指这二人沙发空出来的右侧,”这里又不是没地方。“
老板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完全没放上注意力。我知道,他不在乎,这些小蜜反正是常换常新的。
老板一个人侃腻了,然后问道:”接下来是去跳舞还是去唱歌?“
”去唱歌。“他说。
”我想去蹦迪。“老板说。
让我穿着短裙去蹦迪?
”如果不去卡厅我就回家睡觉了。“我说。
就在老板答应去唱歌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去蹦迪吧,不过我要先去化个妆。“
在老板饶有兴趣的目光和他略有诧异的目光下,我向洗手间走去。
穿裙子的男人又怎样?裙子不是重点,男人才是重点!
我豁出去了。
我把衬衣绑在头上,把T恤撕烂作为装饰绑在脖子和手上,裙子也撕成一条一条的草裙。男人最初,都是穿裙子的。
我蹦得很疯,他也陪我蹦得很疯,仿佛在这个迪厅里,又回到了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老板的眼光一直被我死死地吸引着,不停地冒着火。
梦里没有音乐,没有人群,没有小蜜,只有我和他,只有老板望着我越来越浓的欲望,以及我越来越低落的心。
我和他就这样玩命地蹦着。
我在心里说对不起。
我知道老板不会上我,他不会对他最好的导演怎么样的。可是他的欲望已经被我燃起来了,所以他今晚一定会上你,而且会上得很狠。
这是我绝望的欲望舞蹈。
我想对你说,今晚跟我走吧,我一直喜欢你。
我犹豫着这句话,越犹豫,越绝望,越激烈。
你是我珍藏的糖果,每天我看着你,越渴望,越珍藏。而突然在这一天,孩童的糖果被人偷吃了。
突然我想起了小学时的一场火灾。
那是学校旁边的一家残疾人的工厂,在某天去上学的时候听说它头天半夜起了火。
在工厂门口我看到一个人发疯般地哭着嚷着,那是我家附近的一个哑巴女孩,比我大不了多少。她不停地比划着,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呵嗬声,那声音是如此的痛苦,比任何有意义的言语都更绝望。
她家里很穷,家里人对她也不好。她的工资很少,而且全部都得交给家里补贴家用。但是不知道她怎么省的,她竟然攒下了五块钱的私房钱。她将它藏在窗户边的一个小罐子里,就在起火的那个房子里。
我对她的外貌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纵使现在在大街上碰着了我也绝对认不出她来,可是她那天叫不出来的叫喊声,却留了下来,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从我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每一个日子都是我的一枚糖果,而时间会把它们偷吃得一干二净。
这一天,我很郁闷。
0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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