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零零肆年，伍月，长沙，夜猫故事酒吧。
我想，也许要在夜猫和酒吧中间加上故事两个字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或明或暗的灯光下有太多爱恨交织着的往事。
同志间。
悲悲喜喜。
不变的却还是那首歌。
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或者男人），在Ｔ字型的舞台上合着节奏边唱边跳着——
你是谁，我是谁，今夜谁是谁，
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
而，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正是你，阿生。
你用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杯酒，指着台上唱歌的那人，说，你看她，我们都叫他双音姐，开始打过激素，才可以唱男人女人两种声音，其实她是一个男人。
你说，她挺苦的，一直想做一个女人，平时也都是女人的装扮，这么多年一直在夜猫唱歌，就是想努力挣钱，然后做变性手术，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点一支烟，看你把酒杯靠近唇边喝一口，然后接着说，那么多年，她辛苦攒的钱，最后居然被一个男人给骗走，还是她爱的男人。
说到这里，你稍稍地停了一下，你又看看她，说，后来什么都没有了，辛苦了这么多年，想放弃，却发现已经离不开这里。于是，还是每天唱着那首，你是谁，我是谁，今夜谁是谁，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
我看着你。
我说，那么你呢？阿生，为什么到这里来？
你低头摇摇，你说，你说不上为了什么，钱？也不完全，只是觉得男人呗，你上我我上你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是在ＭＢ走秀的台上看到你的，你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扣上白色底红色字的7号牌。话筒里面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来宾们，看中了几号呢？可以与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号码是139xxxxxxxx，
我看着你长得很是俊秀的脸。年轻，阴柔。
那是美。
你看着我在盯着你看，便使了一个眼色。那种稚气或是慌，却一看就知道是不专业。
你于是端着一壶热开水，走过来，往我桌上的绿茶里加茶水。
你冲着我笑。
我说，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
你便端过一杯酒，和我说起那些事。
我说，我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有太多的故事都化成尘埃。
我于是问你，为什么来干这个呢？不找点别的事情来做。问得很委婉。
你告诉我，你说你其实是湖大的学生。
湖大？我很惊讶。
你说，是呀，你还是学行政管理的呢。
用的是很自嘲的口吻，然后补充说，你是刚才上完晚上的伦理课赶过来的。
我突然觉得很酸。
那一刻的感觉，是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你的酒喝罢，起身准备离开，转身间，低下头看我，你问，你对我有意思么？
我笑。我说，你说的故事让我沉重，我恐怕没有什么心情。
你笑了一声，你说，认识你很高兴。
我挥手，说me too，你便转身离开。
Ｔ字台上的歌舞依旧。
我看着你穿行在人群和音乐中。
想象你拿着笔写论文的样子，想象你和你的老师在课堂上争论古今，想象你在一份一份试卷上面涂写答案的样子，也许，想象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样子。
我看见你眼神里面的苍凉和空洞。
我想，也许是因为走过很多风雨受过很多伤害才走到这一步吧。
你不忘时时地冲我笑。
我却觉得很难受。没有理由的。
我起身，向你挥手示意之后，准备离开这个喧嚣之地。
出门左拐，然后是通往大道去的楼梯。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痛。
天也黑。没有星光。
那个时男时女的歌声，还在我的耳里旋绕，歌里唱罢——
你是谁，我是谁，今夜谁是谁，
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
贰零零肆年，伍月的，第拾叁日。
by bo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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