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故作镇定地问她。
小妹也愣了。“我们还没结婚呀，当然他和你挤了。”
“你们还没同房？！”现在还有这种人？在这世道，罕见！
小妹白了我一眼，用手指在我鼻子上重重地刮了一下。然后跑过去亲了小林，美滋滋地跑回她房里抱着她的布狗狗睡去了。
我回过头来，小林也正看着我，似乎准备说什么话，但最后说的却是：“哥，我给你备水去。”他面上挂着笑容，如此羞涩而又明朗的笑容。
“不用了，谢谢。”回答他热情的笑容的，却只是我冷冰冰的几个字。
他显然没料到刚才进来时还那么开心的我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我也没料到。在酒廊里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回来之后该怎样对他说，怎样和他达成默契，怎样才能和他只是兄弟而不是其他。
可是从我刚一回头看到他，或者说小妹刚把她的房门一关，就是当我知道这个空间只有我和小林两个人的时候，支撑着我一路的那些东西顿时荡然无存。
我现在好恨他，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我恨他为什么一开始没让我知道他是谁，我恨他有了小妹却还不知足，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忘带CALL机，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去水吧，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他，恨……到现在还放不低。
我去洗漱，他跟着去洗漱，我洗漱完回房，他也忙跟着进来。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我看你要做什么。他看着我，然后转去看着地上，他就僵在那儿。
其实我很想听他说点什么，我想听他对我说他和小妹关系很好，对我说和我没有未来的，然后对我说你就当小林走了，我是你未来的妹夫建军，我们到此结束，也从此开始吧。
多好！这样就不用我来考虑对白了，我会很大方地拥抱他，告诉他这样做很好，很正确。从此以后我和小林就会像兄弟般了，从此忘记那三日。
只是他没有开口，他只是盯着地板。我脱衣上床，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虽然只是一床薄薄的被子，但也算是种防御吧。小林迟迟没有上床。
想赶快睡去，却迟迟睡不着。想小林快点对我说，他也迟迟不肯说。慢慢地人就开始软化了，我开始觉得我刚才不应对他那么冷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呀，用不着那样没有风度。
我翻过身来看着他，他仍立在那儿望着脚尖。在酒吧里那种感觉又从心底涌了出来，他像个孩子般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家门却不敢进去，心一软差点儿就想招手叫他过来。
有时真的有心电感应这回事吧，正在这时他抬起了头，就像听到我在唤他似的。我忙将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墙壁，心里扑扑跳得厉害，像做错了事被别人发现了似的。
他一步一步地走来，开始脱着衣服。我尽力抚平自己的心跳，不停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他是我的妹夫不是我的情人。
他躺在我的身边，虽然背对着他，但仍然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我尽力克制住自己，弘儿曾说过我是个禁不住诱惑的人，但我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轨的。
小林伸过手来握着我的手，他的手粗糙而温暖。我将手慢慢地抽回，放进了被窝，我不能让这双手握住我的心。
“我爸爸姓林，那个男人姓陈，我妈总小林小林地叫我。”
“……”
“那天我听到你叫我小林，我顿时就傻了，我想一定是上天注定的，让你来到我身边……”
我猛地将被子扯上来蒙住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或许小林再一次听到了我心中喊的，没有再说下去了。我一直蒙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你叫小林也罢，叫建军也罢，终究你不会再是我的，有什么用呢。
一直在想明天醒来该怎么做，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地知道小林钻进了我的被窝，轻轻地抱着我，喜欢这种感觉，也就详装睡熟了。
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和小林相拥而卧，睁开眼里就看到他正看着我，见我醒了便灿烂地一笑，感觉像温暖的阳光照了过来，好舒服这种感觉，真希望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
我将手从他的腰上收了回来，睡平了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没什么了。”我说了一句自己也认为没说清楚的话，估计他也没听明白。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还会是好兄弟的。”我补充道，我想我也笑得很灿烂吧。
小林没说话，但抱着我的手仍然没放。
“来，认识一下。”我将手伸出去。“我叫程伟。”
小林犹豫着将手伸过来。“我叫小林。”
“不叫小林，你叫陈建军。”我纠正他。
吃早餐的时候，妈总把好东西往小妹那边放。我对小林说，重女轻男，我家就这毛病，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小林傻笑，妈和小妹同时给我夹了一大夹菜。其实就这样挺温馨的，就这样发展下去吧。
日子就这样温馨地过着，我做得很好，每天准时上班工作，准时回家陪老妈小妹小林聊天。弘儿来过电话，说小马他们约我出去玩，全被他推了，他说我现在不适合出去玩，必须适应待在家里，这几天过了以后就太平了。
我认为我的表现至少应该打八十分，没有再显出任何异样，很快乐，至少表面上很快乐。情绪呢也不像刚在家里看到小林那样了，只是常看到小林和小妹卿卿我我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若他俩晚上还没回来呢心里又空荡荡的。
睡觉时我总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但过了半夜小林总能挤进来靠到我身边，拥着我，吻我，我总不由自己的回应着他。每天早上起来我都要反省一遍，然后发誓晚上被子要裹得再紧一点。
就这个样子过了许多天，我已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甚至有一点点喜欢这种生活了。一种很刺激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觉得自己好安全，好得意。
但我和小林之间仍然有隔阂，在夜里我们是一体的情人，可天一亮立刻就变成了关系很普通的两个人。渐渐地我开始推迟下班时间，那段时间也确实工作很忙，否则我也许不会把这段感情戏演得如此平静。
有时陪朋友喝酒深夜才回来，全家人都睡了，但我知道小林只是躺在床上而已，在黑暗中脱衣上床时总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在我背后，那一次我主动钻进了他的被窝里。但什么都没做，那天喝得晕了。
之后的夜里也没做过什么，只是彼此有了一种默契，睡在一起，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纵仅此已是很好的享受了，在迷乱的夜里哪用考虑那么多问题。
只是夜里从来都没有交谈过一句话。那么多夜，似乎我俩都变成了哑巴，只懂得肢体语言。
纵使在白天我和小林也很少说话，每次回家我都会跟妈和小妹热热闹闹的，小林总在一边仔细地听着，从未插过言，偶尔我也会拿小林开玩笑，这种时候小妹总会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有次小妹说我好像和小林没什么话说似的，我把小林搂过来对小妹说，男人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话的，然后小林就又露出他的标准傻笑。
我像一个良心未泯的盗贼一样活在那段日子，若见到小妹和小林开心地在一起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喜欢看他俩那样而已，但有时见到小妹一个人沉思的时候，我就有很重的负罪感。
我会把小妹的任何一次不开心或者仅仅是没有开心都和我联系起来，小妹开玩笑说的每句话我也要琢磨好几遍。
我总是在数着他俩回去的日子，既希望时光飞逝转眼便到那天，又希望能多几个夜晚，我知道我是喜欢小林的。
我不知道小林的想法，也没去深究。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更喜欢小妹多一点，纵使不是这样他最终也会选择小妹的，但我不认为他会不喜欢小妹。
他对小妹的爱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再加上小妹零零散散透露出的他们相识相恋的片段，逗得小妹的那班女友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们最后得出的一致决定是，以后要把丘比特之箭大把地射向军营，没准就会射中一两个像小林那样的好男人。之所以没决定全射进军营里，是因为还多多少少得给我一点儿面子。
像我这样财貌双全的男人多多少少有点儿自负，所以我相信小林肯定对我是有感情的，但我确实也不认为他会有多深的感情。
他应该和我的感情差不多吧，肯定是喜欢对方的，但也肯定不会到爱的地步。虽然我还不清楚爱究竟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我知道爱是自私的。
当看到他和小妹在我面前亲亲蜜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爱是谁的了。
这样其实更好，各取所需。我只是不能忍受他回军营后会和其他男人上床的假想，我准备在他走之前的那几天提醒他以后不得有任何越轨行为。为了小妹，不是为了我，真的。
他俩的行程计划是在重庆玩一个多月，然后剩十天到小林的家乡去看看。
还有两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了，那是一个礼拜四。那几天我心情特别烦躁，常常训公司员工，很反常的。
那天临下班前还训了通人，早早地回了家。到了家门口站了半天，恢复好了情绪才进屋去。
屋里很平常，妈和小林在厨房里弄菜，小妹在她房里玩着街霸。我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但一时又感觉不到是什么不对劲。
我进厨房去打个招呼，妈和小林正坐在那里理菜，本来似乎在小声唠叨着什么，我进去就没说了。
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平时总是小林和小妹一块儿作饭的，妈总是手足无措地被挤在一边不知道该作什么事好。
一定是小俩口闹别扭了，多半是小妹耍性子。
走进小妹的屋里，小妹正坐在电视机前与游戏机手柄博斗着，我前去坐在她旁边，小妹选的春丽，正把白龙打得满地找牙呢。小妹的侧面冷竣恐怖。
我提醒小妹要随时注意到自己是个淑女，于是小妹开始媚笑，转而又变成狞笑，当她又一次在屏幕里面把白龙踢翻的时候。
我知道小妹的脾气，只要在她生气的时候逗她暂停一下，她就绝不会再接着生气，这是二十多年的经验了。
“这白龙也真可气，我家盈盈要打你你就乖乖趴在那儿让她打呗，还敢躲？！”
小妹只管揍着她的白龙，屏幕里的春丽蹦得嘿哧嘿哧的。
“你干嘛老打白龙，换个人打吧，这白龙挺可怜的，他欠了你多少钱？”
小妹忍不住笑了，她转过头来对我说，欠得多了。虽然在笑，可嘴角还是带着一丝委屈，眼圈也红红的。
这一瞬间仿似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小妹被桌椅绊了跤，我总是学妈妈那样去拍着那些桌椅骂它们，那时小妹的眼神就和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
单亲家庭的小孩往往独立性很强的，就像小妹，从小在我的保护下长大，却也和我一样学会忍住不哭，不知道这是幸或是不幸。
我揽着小妹的肩，让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怎么啦？是不是那个大兵惹了你，哥帮你把他揍一顿好不好。”
小妹只是拼命的摇头。
“摇什么头，肯定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啦，你不告诉我，我直接找他去！”
其实这时我还真怕小妹就真的让我去问小林，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还好，小妹很解人意地及时把我拉住。
最后在我的威胁加劝诱下，小妹终于说出了生气的原因。
本来他们两人预计最后一周是到河北小林的家乡，给小林的爹娘扫墓的。可是小林临时改变决定，说不回去了，就在重庆把最后一个礼拜的假过完就回深圳。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对小妹说。可心里我也在打鼓，怎么回事？这事与我有关吗？
“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他改变计划，只是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未食过言，我只想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就是不肯给我答案。他只是说他不想回去，他说不想再回到那地方，他不想触景生情。”
“这不就是答案了吗？”我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答案。”小妹很肯定地说。
“也许他的家庭背景非常差，在那个地方本就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更何况父母都去了，那个地方也许根本就没有他留恋的了呢？这也有可能啊。”
“如果他不想回去，当初就不该答应要去啊……他变了。”
这句话让我有一点儿怕，小林真的变了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和我的接触他完全变了，那么以后总有一天他的心会从小妹身边离去的。“他对你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不是的，不是变心，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就像这次改变计划，以前他常说要带我去的，他讲过他们村前的小河，那棵几百年的老树，他们村外全是漂亮的野花，他说他可以到树上去给我掏鸟窝……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可是现在他却毫无理由地拒绝给予我了。”
“不能这样说的。我知道建军的母亲是在他服役的时候去世的，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确实那个地方会让他伤心的。”
“可是我最讨厌说话不守信用的人了。”小妹仍嘟着嘴。
“这样好了，一会儿我就把我们以前掏螃蟹，掏鸟窝的地方给他讲，明天就让他带你去玩，把承诺过你的东西在重庆补偿给你，好不好？”
“根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我不是要他陪我玩，我只是一直想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想到他娘墓前拜拜，还想看看他们村儿那个追得他满山窜的胖妞究竟是不是像他形容的那样。就算一个人我也是要去的。”
原来如此，我从小妹的话里感到了她对小林的爱，也感到了自己的肤浅。我对小林的喜欢是如此的表面，我根本算不上了解他，我所能给予的和所能获得的，也都是如此浅薄的东西。
“别想那么多啦，明天你们上南山去玩吧，你也可以带他看看你是在什么样的地方成长的啊，反正还有两天时间嘛。”
小妹还想接着说，可是我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只想躲起来。这几天我还总在考虑我究竟我爱不爱小林，现在与小妹比起来，我真的觉得我差得好远，肌肤之爱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