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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个 小 时

作者: 蓝狐



“砰!”我狠狠地推开门。可怜的门委屈地发出吱呀呀声音,带着我那十七八把钥匙组成的钥匙串,不情愿地、摇摇晃晃地让开了道。
“狐狸?小狐狸?你在吗?”
然后是一片寂静,我不敢走进卧室,只能够用我的眼睛搜索着一切可能搜索到的信息。可是,寂静之中可以听到的只有门发出的咿咿呀呀抱怨。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一下子占据了我的整个意识。我于是黯然地吐出一口气,试图缓和一下它的速度。抽出钥匙串,顺手带上门,踱到桌子边上,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呵~~~~~”我感到我连呵出的气都在颤抖。
“不!一定是他在睡觉,呵呵,这小子睡起觉来可死了。”想到这里,我马上站了起来,快得甚至让我的大脑缺血。我黑着眼睛来到卧室的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仿佛为了给它的兄弟报仇,故意留给我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般的神秘。它成功了,我不敢那么粗鲁地对待它,甚至于连马上推开的勇气都没有。“啊,你是老大,你是老大。”我喃喃着,收回已经触到门板的手,转过身子。“妈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啊,万一他在睡觉怎么办!”于是改口“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转身就推门,虽然还是犹豫了一下。
“搞什么搞!才几点啊?”如果是他在被窝里懒洋洋地探出脑袋,迷迷糊糊地嚷嚷上几句,我就会幸福得找不到北!可是,我看到的只是乱七八糟的被窝。一阵晚春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撩起窗帘,轻轻地拂过桌面。闹钟吃了这记内力深厚的一击,晃了一下,狼狈地躺下了。暖暖的阳光只是在它的脸上虚晃了一下就被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8点45分。哦,苦难的开始。
我,沮丧地回到桌子前,习惯性地掏出一片口香糖……

那也是一个晚春的日子,星期六,天气不算暖和。但是,在南方已经不需要再穿毛衣,尽管长裤是不能不穿的。我回我的母校找我的哥们儿开心来着,阴差阳错就走到了球场。
“见鬼,是不是最近缺乏运动啊?”版头问我,“才半年多啊!就不认识路啦?”
“本能!本能嘛。”我油腔滑调地解嘲,“春天来了的时候,很多小妹妹(音:美眉)就会外出扭一扭的,你不知道?嘿嘿……”
“嘀——”版头的call机响了,“他妈的,我们老板要我去实验室。今儿可是周末耶,啊,才2点?让不让人活啊?”
“去吧去吧!”我模仿领袖的样子挥了挥手,“哎哟哟,比我还要忙啊。我还以为研究生很清闲哩。”
“算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版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得啦,少装蒜,我在这里饱餐秀色。晚上我给你描述描述。”
“嘿嘿,你吃饱了,我们呢?”版头坏笑着。
“不撑死你们!哥儿几个都得叫齐喽,‘洛罗寇’,我请客!”
“得令!”
“好家伙,在这儿等我呐!滚!”我笑着虚踢了他一下。版头顺势溜出去5米多,一下子没了影。
离吃饭还有起码3个小时,反正也闲着没事,我就在球场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我自从上大学以来就没有看过足球,今天自然还是按老规矩啦。因为高中时期的热情被中国足球队几盆冷水浇得熄了火,更是可气的是这么不争气的足球投资那么大还要有假球。就因为这个,版头他们说我不是真正的球迷,可我说是中国足球失去了我。
篮球场的那头就是排球场,隐约看见有几个女孩子在垫球,好像还有一个男生,似乎在等人。倒不是我不想去看,实在是因为太懒,对着篮球场就坐下了。可是今天的篮球真是不好看,有个胖子横冲直撞,仗着身体结实霸道得不得了。看了20分钟,索然无味。发现此时的排球场倒是热闹非凡,于是就冲着那里过去了。
“咚!”我突然看见了满天的星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狼狈不堪地涕泪直流,一个天使正站在我的面前,满面惶恐地看着我。

哦,美丽的“球饼”,你带给了我5分钟的难堪和……一生的回味!我不觉“哼”地一声,笑了出来,把口香糖放到嘴里……

猜也猜出来了,就是这只发烫的右手送的大礼。我的眼泪终于合作地从眼角滑到我的指尖,滚落到他的手背上。尖下颌,嘴唇是那种柔嫩的粉红色,鼻梁挺直但是不算跋扈,接下来是眼睛……奥,我的老天,虽然其他的只能说是过得去,但是这双眼睛实在是无可挑剔,(……我形容不出来……反正是很好看的……哦,关键是……让人永远忘记不了……什么什么?废话?至少要有个特点?……好吧好吧,呃……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大到……很大很大)只是在凝视的一瞬间,我想我被那个球饼砸进了爱河!
我假装看不清东西,多看了一两秒钟,然后恰到好处地收场: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回手用食指擦了擦鼻子,抽了一下,哼出一句:“没关系的,你打你的球去吧。”
“哦,我……对不起,我还是……”小羽停了下来,回头留恋地看了看球场,他们已经开始5打6了。
“呵呵,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们打球,现在你不打了,赶我走吗?”
他笑了一下,然后退了两步,一转身,小鹿一样地跑到场子边上去了。哇塞,好可爱,我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追他了。
为了避免再次成为扣球失误的牺牲品,我走到网柱的旁边坐下,掏出一片口香糖放到嘴里,然后开始欣赏。当然主要不是球,而是他。
不高,从和网子的比较来看。嗯,不过条子挺好。从他的服装搭配来看还算比较有品味。瘦了一点,上肢好像不很发达,凑合啦,不能吹毛求疵嘛!啊,好球!力量很大啊!嗯,从扣球的动作和力量看来,他的协调性很好,而且腰腹力量不错。嗬,跳得真高,可见腿部的力量也很好啊!这样的话,我可以带他到健美馆去折磨上一番,就可以弥补上肢的不足了呀。好,好,太好了!
“嘿嘿嘿嘿……”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不过沉浸在幻想之中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大白天的。
“大司马!乐什么哪?”
当头棒喝一声问把我吓了一跳,一抬头,“上官婉儿,是你啊……”
“还贫嘴!还想吃球饼是不是?”上官韧生气地大叫起来。“小羽,再给他来一个!”
“别别别,饶了我吧!晚上起你吃饭成不?”我就像正在讨好军阀的资本家。
“Really?”
“你呆伙儿问版头好了!”我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小羽,这小子正尴尬地站在那里,红者脸往这里瞄呢,“大司马说话什么时候假过?”哟,我怎么忘记了,婉儿是打排球的啊!一个似乎触摸不到的梦想一下子变得现实极了,于是我认定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哦,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那天晚上我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今天的口香糖怎么这么涩。我慢慢地把手中的糖纸搓成一个小团,然后弹到地上。可是为什么那天的口香糖嚼了将近3个小时却仍然舍不得吐掉?为什么他要离开我呢?甚至连一个告别都没有!下意识地,我瞄了一眼时钟,9点10分。

“多来喜”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游戏室,里面有比较高级的电子游戏室。不要以为我是老土,不会玩电脑游戏,我以为街上的游戏机比较刺激,偶尔玩上一两把还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消遣。但是那天我去那里可不只是为了玩玩,我在网络上最近新交了一个朋友,聊得还算比较开心,所以当他要求见面的时候我就没有拒绝。可是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小羽说他的老板结婚,放假一天,正好我也有空。早上他去邮局,说好下午一起出去买一些东西,回来如果还有时间就一起去打球。
其实,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们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了——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感正在与日俱增。也许很多人不相信,但是事实上我对此已经很满足。老天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竟然忘记了这码子事。明白了,一定是知道自己要见网友,太兴奋了!上网是我几个月以前才发现的找朋友的方法,老实说我并不指望能够交上,而且和小羽的进展也令我不去想这些事情。没有想到的是进了聊天室之后没留神上了瘾,就发展成为现在的结果了。
午饭是在外面吃的,“拖鞋”很帅,于是我对之好感颇多。已经是下午1点半了,可我就是记不起来和小羽的约会,还和“拖鞋”很高兴地回到“多来喜”,因为他对那架跳舞机十分着迷。屏幕上的少年快乐地跳跃着,就像小羽在球场上那么活泼。像小羽,是啊,很像小羽。哎呀!不好!我跳了起来。一看表,已经是2点35分了。
“怎么了?”“拖鞋”好奇地问。
“哦,我……我想起下午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嗫嚅着。
“很重要吗?”
“是的是的!”我一叠声地说,“可是……”
“拖鞋”耸了耸肩膀表示谅解。
我说了句下次我一定补上,起身就想走。晚了!因为我回身看到的正是小羽,他在5米开外的一张椅子上坐着,茫然的两只眼睛正在往我这里看。目光在接触的一瞬间又避开了,回到面前那台机子的屏幕上。我看到的是两颗流泪的蓝宝石。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直着双眼有5秒钟。我看到他的脸红了一下,然后起身,从容地走出了“多来喜”的大门。“拖鞋”的问话,机器的吵闹,反正一切的喧嚣都不见了,晃动的人影仿佛也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滴达、滴达”房子里安静得可怕,我吐掉嘴里的口香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茶杯举到嘴边才发现我根本不想喝茶。哦,是我给他买的太空杯。透明的杯壁,白白的热气,清清的茶水。我把右手放到另一头,呵,甚至可以看清楚表盘上的指针:9点40。

考研是很辛苦的。自从我向婉儿求学以来,我几乎每逢周末就会到排球场溜达一番,一周两次。到底我有运动神经,加上以前曾经打过一阵子排球,模仿能力又强,所以3个月以后已经成为像模像样的扣球手了。总算可以上场了,总算可以以我无与伦比的扣球来征服小羽的心了啊!可是场上和场下完全不同,头几个礼拜自然一塌糊涂,只能够看他们打球,12个人中间大多数情况下没有我。不过运气好的话可以得到小羽的指点,所以也比较开心。偏偏在我逐渐上了手之后,小羽来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喂,婉儿好兄弟,最近怎么没有看见小羽啊?”
“他呀,忙着准备考研究生呢。”
“周末都来不了吗?”
“应该不会太忙吧。”婉儿说,“我可是过来人哟。不过呢,人家可是好学生,别以为人家都像你!”
“嘿嘿,如果我愿意,那还不是小菜。”我一面敷衍,一面盘算怎么继续接近我的目标。呵呵,说来也许你们不相信,过了暑假这个小子就已经22岁了,可是看起来却幼稚得很,好像刚刚进大学。
在回家的路上我经过一个校内的小卖部,碰巧看见了小羽,就停下来。
“哎!干什么呢?”
“哦,是你啊!大司马。我口渴,出来买点东西喝。”
“最近怎么没有打球?”我明知故问。
“我准备考试呢。”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什么考试那么重要?不是都考完了吗?”
小羽是江苏人,所以举止之间总是透出一种独特的秀气和灵气。但是也正因为这,暑假他是需要回家的。想到要两个月多看不见小羽,我就会觉得难受。
“你为什么不带水呢?”
“没有水壶啊。”他随口答应着。
“大司马有钱!”我夸张地拍着胸脯说道,“我买一个送你。”
“这么好?”他扬了扬眉毛,似乎不相信,“先谢过啦。”
“呵呵,等着吧。那么我走了先。”我丢下一句话就把“电驴”开跑了。

后来我真的送了他一只太空杯,当然不是那种地摊上就可以买到的烂货。喏,就是我手上的这只。记得东西是让婉儿帮我转交的,他的感谢也是婉儿转达的。可是现在呢?“他真的这么绝情吗?”我喃喃着,“连这个杯子也要丢掉。”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把头埋在两臂之间。
呃,对了,还有一件T恤,那时我和他在今年元旦买的,应该……应该在卧室的衣橱里。我疯疯癫癫地跑进卧室,猛地拽开衣橱的拉锁,果然看见了那件T恤。一下子,我瘫倒在床上,依稀听见隔壁的墙钟敲了十下。

小羽对我说过,江苏的冬天是下雪的,很冷。可是这里的冬天呢?就象是那里的晚春一样暖和。所以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厚厚的衣服全都派不上用场。
“嗨嗨嗨,你看看你,嗯!”我一副大哥的嘴脸,“你已经工作了哎,孩子。”
“怎么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啧啧啧……”我一边咂着嘴一边摇头,就是不说哪里不好。
他跳起来,掐住我的脖子(当然不会用力啦),做出一脸的凶像,“你的,说!不说,死了死了的。”
“我说我说!太君,我全说!”我马上配合,极力装出快要窒息的样子,还像模像样地咳嗽了两声。
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害怕真的会让我背过气去,退后了一步,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抱歉地看着我。那神态可爱得让我差一点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狠狠地亲个够。……不自觉地、无心对视的结果往往是脸红,为了掩饰一下刚才的尴尬,我又咳嗽了两声,干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发表我的高论:
“这里的冬天这么热,应该穿一些适当的衣服嘛。你到街上去看看,哪个人像你这样灰蒙蒙的?亏你还是个刚刚工作的学生,看起来像个老气横秋的大伯。”
一连串的炮弹将小羽轰得抬不起头,过了好一阵子才试探着开腔:“那、那么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走!跟大哥上街挑几件去。”
“嗨,免了吧,我可嫌麻烦。”
“麻烦?反正你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一块去咯。”
“……”
30分钟以后,我们就在街上的专卖店里溜达起来了。
“嗨,小羽,过来!你看看这件怎么样?”
“不好。太过鲜艳啦,我不是女孩子嘛。不过还算比较顺眼。”
“这件怎么样?”
“不行。”
“那么这件呢?”
“不好!”
……
“搞什么搞!你倒是挑一件我看看,好像我没有品味似的。”
“你当然不像没有品味的人啦,因为你根本就是!”他狡黠地白了我一眼,“我认为那件就不错。”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件休闲T恤,“不成不成。”我双手乱摇,“看着不错是一回事,穿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不信?我穿上你看看。”
“呸,我就是不信!如果真的有人说好看的话,我买单!”
“哦,一言为定!”他低头看了一眼价码,“……”
“怎么啦?”
“你可别心疼啊。”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确实比我的好,唉,掏腰包吧。什么?!228块?!面子与金钱岂不是都没啦。我于是决定开始耍赖,
“服务员要做生意的,你穿什么她都会说好的啊!”
“不羞不羞!耍赖皮。”
“实事就是如此嘛!”我振振有词地狡辩,“如果有一个不是服务员的人说好,嘿嘿,我就认啦!唉,老天有眼啊……”
“咦,司马俊杰,怎么是你 ?”
啊,这个该死的婉儿,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上官大哥,来的好啊。”小羽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笑。真的,1000%的真诚。
婉儿吓了一跳:“今天天气是不是要变啊?”
小羽转过身子,一边比划着身上那件T恤一边说着经过。这家伙,好像要表示他的“正直”故意不提打赌的事情,肯定背着我向婉儿挤眉弄眼。我感到我的money 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了。
“很好很好,很和谐啊。”婉儿一脸的惊讶转为严肃。
结果自然是不用说啦。我假装很潇洒地付钱,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们几眼。看的出来,我中了圈套,因为在我拿到账单之后刚刚回头,他们那得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就像礼花一样开了。狡猾的小狐狸!小羽更是笑得弯下腰去,老久直不起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扬了扬眉毛,说:
“小羽,我没钱啦,中午饭你请客。啊,对了,婉儿一起来吧。”
然后我看了一眼小羽,希望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可是他依然不停地在笑,末了挤出两个字:“当然……”
我只有摇摇头,转过身去,因为我被快乐感染了……

我感觉到我又在发笑,而且笑得很古怪。先是快乐而又幸福的,然后变成苍凉而悲伤的,最后甚至变成那种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笑的笑。长出一口气,我抹掉眼角的泪水,“见鬼!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啊?”可是,一闻到枕头上他留下的味道,那淡淡的发香,眼泪就是止不住,划过鼻梁、滑到嘴里、流到耳朵里……啊,好涩,好咸,我拼命摇头,但它们不依不饶,连你们也欺负我……我的眼泪渗到枕头里,和他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呵——是谁在敲门?是不是听错了?不!不是!难道是……啊,他没有走!!!老天,我现在这个样子……哎哟,真是的啊……我冲到洗手间,唏哩哗啦地抹了一把脸,就冲到门的后面。
红红的双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不耐烦的脸。
“干什么哪!你!嗯?现在都已经十点四个字啦,睡觉都不嫌……”后面的话忍住了没说,估计不是什么好词。
哦,不是他。对啊,如果是他自己就用钥匙了,还敲什么门呐。希望泡了汤,不由得一阵沮丧。
“嘿,想什么心事,还要不要火车票啊?”
“火车票?”啊!他还没有走?!我心中一阵狂喜,虽然在送票人面前终究不敢过于冲动,但是我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要!当然要!”
送票的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这里签字。然后交583块5。”
“什么……580多块!”
“老兄,北京的空调卧铺哦!”
北京?他不是江苏的吗?我愣了一下:“好好,我给,我给。”
那个送票的又满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走了,似乎带着些许的惊慌失措。
现在是10点25分。我关上门,安安稳稳地坐下,一边掏出一片口香糖,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一边开始仔细端详这张掏空了我的腰包的车票。这个小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北京?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工作找到北京去了?不可能的,那里的户口、房价都对这个刚刚工作才半年多的小家伙不利啊。没有任何关系、后门,难道是研究生考试?不可能,时间早就过了。看来是出差啦。
他妈的,那个打电话来告诉我他要辞职回家的家伙到底是谁?怎么这样啊!太不负责啦。话说回来!我也是有够笨的,如果他已经走了,他干什么还烧开水啊,料到我要来,专门准备着让我泡茶?笑话!还有啊,我是房东,走了也应该给我讲一声啊。他是一个仔细的人,不可能懒懒散散地不折被子,不收拾上这些东西嘛!他不是有传呼吗?为什么不call一下呢?真傻真傻!智商减200点!
不过,这小子也是!这么大一件事也不告诉我一下。害得我这个1米8的大老爷们流了好几斤的眼泪,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
“真的吗?”
“没错!那家伙慌慌张张的,脸都红了。”
“嘿,这里是我的住处啊!你看清楚了?”
“小羽,这种事情宁信其有的啊。”
哦,他回来了!好像人还不少呢。
“可不是吗,他还付了车票钱,这里是签名。”
“他怎么知道我叫欧阳小羽?”
“说不定他看了你的日记什么的呢……”
“嘘!轻一点,万一他狗急跳墙呢?有那么高呢。”
好家伙,当我是什么人啊!哦,听出来了,是那个送票的。
“别那么紧张,我进去看看,有声响在进来好不好?”
“成!反正他逃不了。”
“对对对!6楼啊,跳下去会摔死的。”
嘿嘿,还挺像回事的嘛。
哗啦哗啦,有人开门。我这时早就坐在一张藤椅上,叉着双手,跷着二郎腿,嚼着口香糖,望着门的方向,等待着。
“吱呀。”门开了一条缝儿,小心地探进来一个脑袋。不用说,是小羽。他一眼就看见了我:“是你啊。”他这才把门完全打开,站在门口。
“错啦错啦。这位大哥,他是我的房东,也是我的朋友。”小羽笑着在解释着,“谢谢大家,谢谢门房大伯,谢谢谢谢……”
……
终于,人都走了。小羽关上门,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我:“大司马,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
我想我的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表情,一言不发,看着他,一直在嚼我的口香糖。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小羽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说,“奥,对了,今天阿达说小余辞职,托他打电话给他的朋友,结果他搞错对象啦,哈哈,你才怎么着,他跑到我的桌子上找了个电话号码就打出去了,刚才在路上我就想,你肯定急得不得了。这不,你就来了……”
他甩着手上的水珠,拿了一条毛巾就从里头出来了,接着兴高采烈地说着:“……忘了告诉你,昨天主任临时通知我出差去北京,说是买不到机票,叫坐卧铺去,我就定了空调卧铺。哈,不知道主任会不会想:‘嗯,这孩子会花钱啦!’。这可是我第一次去北……”
他呆住了,因为我还是那样毫无反应地看着他,仍然一言不发,不同的只是口香糖已经吐掉。屋子里一下子沉闷得像空气都被凝固了一样。
策划良久的报复开始!我缓缓地伸出手,用两个指头捏住那战火车票的一角,朝他晃了一晃,歪着脑袋瞄了他一眼。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因为他肯定已经看见了我红红的眼睛——“搞什么搞,你知道不知道我给你吓坏了。”——然而他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因为我反常的表情和动作令他迷惑。他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尽管我知道他很想说些什么,所以只好默默地看着我。
“嗤”,还是面无表情地,我把火车票撕成两半,然后叠在一起,“嗤”,再撕成两半。他猛地跳起来,一下子冲到我面前。还没有等他伸手夺票,我已经顺势一手把他搂住,另一手抱住他的双脚,粗鲁地把他横放在我的双膝之上。他甚至还来不及眨一下那双可爱的、黑漆漆的眸子,我滚烫的唇已经贴在了他的嘴上……
初吻,在10点45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