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青的悲剧
长得很漂亮的许仙最近老是心事忡忡,并且在回家途中遭遇了堵车.他的车子被裹在看不见边的逶迤车流中,挣扎移动了很久,滞在一条较窄的路上.几位神态沉稳的中年妇女这时就依次敲他的玻璃,向他兜售儿童奶瓶,玫瑰,手动剃须刀等等.车主人后来终于买了份南方周末.他看完了所有的广告，感到车内空调越来越热.当第二辆黑色的军用桑塔纳从左边逆道绝尘而去,他羡慕地发了一会呆,然后系紧身上的安全带,放下手闸,在二档上启动了桑塔纳.
"哄!"桑塔纳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它立刻撞上了前面一辆车.
这时有很大的震动,各种碎片慢慢往地上掉,车流的每一个单元都探出兴奋的脑袋.许仙趔趔趄趄地冲下车门,逼近后屁股瘪了一半的的雅阁.
"孙子,你丫给我出来!"
大胖子导演一边拼命将身子蜷在座位上,一边木木看着这个叫许仙的演员一脚一脚踹着自己的车身.
天啦,怎么会是他?他疯啦?在片场他还好好的?我今天训他了?
有那么一小会儿,胖导演觉得从未像今天这么惊恐过,他又觉得这一切全然在做梦,因此脑子里有点东西哗啦就掉了.然而受害者还没来得及说出"同志们"三个字,他忽然被揪到了某个光亮的地方,紧接着眼前便黑了一黑.
"打得好!"一辆夏利出租的司机不小心喊出了声音,但随即不好意思起来,于是马上缩回身,朝座位旁的女性乘客小心笑了笑.
第三十分钟或第四十分钟,110干警接到夏利司机的举报赶来,胖导演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令他们很怀疑,几乎先铐住了他.许仙正读着南方周末一篇社会纪实,文章写得很精彩,于是他将报纸也带到了警车上.
随之的十几小时产生了大量情节,计有胖导演接收急救事件,医院确诊后要求转至神经科治疗事件,转科事件引起的胖导演与大夫间的纠纷事件,胖导演律师与大夫间的纠纷事件,刑警与大夫间的纠纷事件,刑警与交警间权限标准不统一的纠纷事件,交警与胖导演律师间赔偿标准不统一的纠纷事件,胖导演动手打交警事件,胖导演律师抗议交警行使刑警权限事件,最终发生了许仙胖导演胖导演律师密谈事件.
许仙:前天晚上，你和谁去开房了?
胖导演:……你不会和她玩真的吧?
胖导演律师:你们在说什么?
许/胖(同时):闭嘴!
律师闭嘴后的大约一刻钟,撞车事件得到了完满解决,双方当事人决定从此当没有这件事存在过.虽然交警甲表示他听不太懂这个意思,但他看了看胖导演脸部的苍白颜色,忽然说他又懂了,同志们交警所的大门在前边,拐一个弯就是.
戏说白蛇传的拍摄工作这段不太顺,因为导演得了重感冒,又听说男主人公要换演员.白娘子看看天,原来时间还挺早,就想探探病吧,又问小青:"你也一道去?"
小青今天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笑着答应好啊那就去吧.
白娘子便施施然起身,开始敲病房的门,"邦,邦".走廊这阵子也没什么人,声音传出很远.胖导演问谁啊.小青扮个鬼脸,跟了白娘子一起进门.
胖导演和两位美丽的女主角侃了一个下午,谈到生活,理想,前途,以及艺术.脸色红润了许多.他委婉地暗示许仙可能会退出拍摄,因为,咳,胖导演严肃地咳嗽了一下,他要求演员的标准相当挑剔.
临走前,胖导演用力握了握大家的纤手,说好感谢你们在寂寞时探我,并意味深长地对准小青吹了声口哨.小青愉快地用眼神进行了回应,说导演我们走啦.白娘子说那好吧我们走啦.
出来后小青建议去吃饭,在餐馆白娘子倦倦地望着远处,和小青随便拉扯着话,有一次她说小青哪,你以后别去找那个许仙了.小青抬起头问小姐为什么啊?白娘子却又忽然追忆起什么似的,微蹙了眉,半晌没有答话.
小青回过神,嘟了嘴说他又走了?他发现我们了?我还好笑昨天他和我在一块的时候眼睛怪怪的呢,又讲了那么多话,真是的,他们一个个好没劲喔.
街上很大的太阳,那么多各式各样的车辆川流不息着.白娘子身上突地有些凉,也许起风了罢.她想,人啊.
(第二悲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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