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郑,比郑少秋年轻,虽说身材比郑则士匀称不了多少,脸蛋子绝对可以和郑伊健比一比,更何况我每每以郑成功前辈为榜样,学习他老人家的气魄胸襟,觉得还颇有成效嘛。我最拿手的是唱卡拉OK歌,舍不得你呀,放不低呀,唱得比郑秀文小妞还好,可以把大堂里每个人的心揪起来,绕梁三匝,悬而不绝,还可以感染得听众三月不知肉味,悒郁寡欢,痛不欲生。
但是我好虽好,至今是个单身汉,偏偏在礼拜五晚上无事可做,看不下去破电视就听唱片,被该死的拖你·不拉客死钝一曲Unbreak My Heart搞得宛如大明深宫的怨妇,听着窗外的杜鹃啼血,等那不回家的死人,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来了点花哨的节奏,对,是刘大花的独自去偷欢,狂乱的都市飞散着诱惑,嘿嘿,说不定有艳遇呢。
打定主意,马上付诸行动,穿上一套由BOSSINI,LEE COOPER,NIKE等等组合而成的寻欢装,抹了发胶,拿透明的美宝莲润了一下嘴唇,又从储藏室取出一瓶香水在两腮微微洒了一点。据说这是由荷露,蕉汁,雪莲花瓣等等调治的,不到关键时不会轻易使用。站在衣镜前端详一番,自我感觉良好,又侧过身子想看衣服后摆如何,努力了半天也看不见自己腰臀部分,就权当整齐,打了个响哨出发。
附近就有一个同志吧,我一进去就被烟酒汗味呛得难受,轰鸣的乐池更是恨不能把心震出来。不过为了幸福和刺激,我还是找个位置坚定的坐下,要了一小瓶马爹利。为了方便看中我的人联络,我特意屈尊坐在酒吧中间的大环桌边上,哇,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个衣冠楚楚的在等待爱神的箭羽。我冷眼看去,除了我身边的和对面的两位,别的都跟我差不多是昨日黄花,看来今天我要碰碰运气了。桌子上的玩具火车有一搭没一搭的走走停停,我看着它又欢喜又紧张,今晚如果这个可爱的小车头载着情意绵绵的纸条停在我前面,我会如何的羞涩阿。我细细品着两位摔锅的面相身材,真是玉人儿一样,闪着红润的光泽,身边这个很冷酷,对面那个看上去甜美一些。心念动处,赶紧屏息收神,咽了一口哈拉子,摆出毫不在乎的架式,蒙娜丽莎笑得也未必有我迷茫。
熏了半天,我也能从热腾腾的空气中找到几丝陌生的香味,唧唧喳喳的私语飞来飞去的目光无不叫我心动,澎湃的音响也让我全情投入,手指弹拨着桌面,感觉十分的兴奋。就在这时,对面的摔锅把火车缓缓开动,仿佛朝我这边开过来啦,开过来啦。我心儿像小母鹿一样欢喜起来,又盼着它能在我这里停住,一时间柔肠百转。我听见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春水流阿流,向东流阿流。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我闭上双眼努力使自己以平常心对待这列小火车的开动,但是我毕竟很久没有得到感情的眷顾了,走在大街上看俪影双双,能不嫉妒得牙根痒痒?
眼睛睁开了,火车停住了,好像就在我前面呀!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咀嚼欣喜若狂的滋味,就察觉旁边的摔锅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朝对面直乐,我仔细一测量,发现轨道好像出了问题,停在了我俩中间。但是凭我几十年瞄人炼出的火眼金睛,我敢断定火车头是偏向我这里的!我马上朝对面看过去,以冰山的清凉,黄河的汹涌,古城墙的冷静,戈壁滩的变幻,再辅以桃花扇的血泪,燕子笺的凄美,焦尾琴的壮烈,牧童笛的清远,酿造了百试不爽的勾人眼神,相见恨晚前世注定似的盯住他。啊,他梦幻般的眼眸也在向我这边召唤,我感觉到其中的羞涩和柔情,差一点醉了过去。我赶紧收回眼神,告诉自己别当众作出什么丑态,待会儿再施展浑身解数。对面的摔锅看了一会儿满意的起身走了,大概是去哪个地点等我了呀。我赶紧伸手去取纸条,同时很威猛的扫了身边那位一眼,说不尽其中的鄙夷和得意,就好像安陵君在人丛里刚被相中一样。
身边的摔锅嘁了一声,看也不看我一下就走到舞池里摆个标准Pose开始狂欢。我泰然自若的取出纸条,上面写着,dear,觉得你挺好的,有兴致的话到某某商场门前来吧,我等着你。看完纸条,我只觉得手心出汗,头发搔痒,脚底却是一波一波的冷气,说不尽的痛快啊。想想抱着枕头望眼欲穿的岁月,想想朋友们对我开的玩笑,如今终于有人欣赏我,愿意跟我结识了呀。说不定,还有几分抵死缠绵,一段无悔真情在不远处守候着我呢。
我心里翻江搅海一般,恨不得把快活说给所有在场的人听,把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确信无疑,忸怩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起身结帐赴约。出了门,高空中云层幻化,都市的灯火映得夜晚无比旖旎,清风吹过,我尽情呼吸着从未如此畅快的空气。步履轻快的我没走几分钟就到了那里,老远就很清楚的看见他在路灯下吸着烟,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诱惑着我。我慢下脚步,镇定的走了过去,挺起胸膛与他站在一处。他看见我,错愕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去继续吸烟,仿佛我不存在一样。我觉得这就像新房里谁先说话谁吃亏一个道理,也低下头脉脉无语,数着自己的心跳。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心也承受着剧烈的煎熬,又不敢先开口说什么,怕吓走人家。脑海里又回荡起熟悉的卡拉OK歌曲,什么沉默是金阿,情义两心知阿,人生何处不相逢阿,似是故人来啊,这些歌背得差不多了,他还是站在那里像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一样,我不由得娇嗔起来。于是运功调了调嗓子,用柳如是唱水调歌头的韵味说,你好,不是传纸条说等我么?怎么不说话?
他吓了一跳,转过脸来打量着我,嘴巴张得仿佛刚吞了一个大鸭蛋,憋了一会儿终于笑了出来,说你是不是搞错了?然后把烟头狠狠的摔下去,踩熄了便走。我像九天的仙子突然被贬落凡间,摔得浑身是伤,又无人安慰,无处诉说。看来是我搞错了,扫了人家的兴致,丢了自己的脸面。好好的不在家逍遥自在的呆着,偏偏到这里来现眼!
深夜,长街,孤灯,一个爱上浪漫的男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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