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爆了几夜的豆花秋雨,气温骤降。尤其是早上时分,隐隐的竟有小冬令的迹象,路面上积的水僵僵浑浑,俨然和砖面一个颜色,看去倒是一马平川般,把平日的坑坑洼洼尽盖过了。三五棵长的没章法的宫墙柳,没心没肺的朝天举着光陆陆的老枝,无风自响,更衬的潇湘馆脩然冷落。有这几棵树,倒不如没有好。
飞扬没情没绪的倚着门观望了一回,打了个冷战,一点寒气由头至踵,一路汗毛站起班来。欲待回屋披件褂子再出去,忽然二门外飘来些多日没有的嘈杂声,侧耳听了一阵,又似没有。终是放心不下,径直踱过去察看。门外却是不知哪里扒外墙进来的几个半大孩子,猫在小石狮子后头,手中握着白麻绳儿,一头遥遥的系在院子中心撑着竹编笸箩的木棍上,顺着孩子们的眼光望去,落在栖息在树上的几只麻雀身上,原来是干扑鸟的营生。
飞扬好笑自己多心,这个辰光了,还有谁能来?一面慢慢的转身,预备往回走,猛可里眼光落在门边的照壁上,上题“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落款:星星女史客居潇湘馆戏作。紧下方还挨着盖了六七十个形状各异有朱有靛的印章,以及逾百首回应的陈诗滥词,都是当日往来的文人雅客们涂鸦所留的。
看着这一壁斑驳不清的字迹,飞扬不由得一呆,旧事犹如走马灯般演绎在眼前,川流不息的骊驹白马车骑,充塞满堂的珠翠锦绂情景。再一怔神,眼中分明的是“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期”的幽谧萧条。脚跟粘住般在驻那里,半分移动不得。
想是觉察到身后的异响,那几个孩子回过头看究竟,却见是个身穿蓝底白花小袄,下系云字滚边藕色绵裙的女人,头上挽着随常堕马髻,素头素面不带半样首饰。脸上神气却阴晴不定,尤其目光涣散幽游,双唇紧咬的骇人。都一哄的丢下手里的绳线,作鸟兽散了。一个孩子跑的匆忙,踢翻了笸箩,滴溜溜转了几转,凄惨的横在水洼里。
飞扬叹口气,走过去抖抖泥浆,拾起来。省到自己早起所为何来,忙匆匆返身回院。绕过天井群墙,兜过假山石桥,草径一路的通到后院,就是当年贾宝玉提的稻香村,因是依外面村庄样式建的,至今还颇剩几株桑榆槿柁,梨枣杏桃。
走上篱外山坡,不意却是满地狼籍,打落了一地的枯叶废枝,残瓜败果,半浮半淹在泥浆里。心中叫声苦也~~~:紧盼慢盼结的秋梨可以吃了,哪里指望遭这么场暴雨,扫荡殆尽,如今可到哪里寻去?飞扬看着眼近前泡在泥坑里的梨,用脚尖拨邋了几个,翻过身来不是跌的稀烂的,就是鸟衔残了的。正没做道理要不要凑活捡两个,忽然瞥到灌木丛上还落了个梨杈子,上面孤另另结着个秋果,是干净未曾着地的。逐顾不得脚下泥泞,奔过去得宝一般抢在手里。奔波一趟只得了一个果子,倒白抬个笸箩来,一赌气攮在地上,自顾返回。
蹩到潇湘馆,飞扬不敢冒然进去,先隔着湘妃竹帘子听了半晌,没听见震天的打酣声,估计着星星已经醒了,方才放心落脚迈进去,嘴里笑:“才落了几场雨,天就忽呲啦的冷起来,要不是我紧着跑去奔回,这会子怕冻透了。姑娘我给你加件衣服吧?去年做的那件桃红撒花坎件没当,我就惦记着怕入了秋要穿它。”
一手掀开帐子,却见星星侧身向床里躺着,不言不动。飞扬弯腰凑过去细瞅,星星一绺头发搭在衾被上,面上没有施脂粉,乌发益发衬托的小脸煞黄,越显得可怜可爱。不由得抬手为她捋捋头发,青丝掀起处,赫然露枕巾上一片炸眼的梅花,俱是鲜血点成。飞扬登时惊的魂飞魄散,双手扳过了星星的肩膀,没命里叫:“小姐!小姐!”摇的床架子嘎吱嘎吱的响,总算星星上山下乡锻炼过,身子骨还牢靠,没被摇散,嘤咛一声,苏醒过来。
睁眼看是飞扬,星星略微有些不奈:“人家的丫头看主人睡觉的时候,还知道打跑树上的黄莺,免得打散了小姐的梦到不了辽西。你倒好,我十回春梦里,有九回被你豁心扒啦的搅黄,剩下的那一回还得被你捉奸在床。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又唤我做什么?这一醒了浑身的病痛又找上来了,真不如梦里无知无觉的好。”
飞扬脸一红,赔笑道:“好姑娘,天都大亮了,不如起来吧?乏出来的事小,睡出来的毛病才大呢。我刚采了梨来,照韩御医说的,你这病不相干,只是虚火上升,三焦火热,我熬盏秋梨羹你吃,再静静的养它一阵就好了。那些心事先放一放,多少的精神都在后头呢。”
说着偷睨一眼星星,见她脸色还平和,遂又大了胆子说:“姑娘,我每常也劝你,把那电脑网络先扔一扔,什么是要紧?天天熬五更爬半夜的,好人都禁不起那份挫磨。你耗尽了心血,挤牙膏似的扒拉出来的文章,又叫那起子没眼色的小人在网上投你一分五分的,自己反气的痰涌,是何苦来么?再说网络上的干活可以当饭吃么?不如趁早答应了边城那头婚事,这会子不要说秋梨羹了,燕窝汤嗽口都有。”
星星猛可把眼睛一睁,两道如炬目光就朝飞扬射了过去,犹似夜里枯髅洞里飞闪出的鬼火,把飞扬吓的一哆嗦,手一软好玄把星星摔下怀,忙要去抱,却被星星一把推开:“我死我活由我,你要捡高枝儿你去,那边城早放出风来,我不答应,你肯过去也一样的。这些没脸的事别打量我都不知道。你自管去好了,还来歪缠我干嘛?你跟他也是一条藤上的,外面多嫌着我。”
飞扬眼中含了泪,扑通跪在地上:“你怎么说的出这个话,我的心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就那么没志气?”说罢哭的梗塞难言。
星星不由也丧了气,悔愧自己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戳了飞扬的心,又怕他从此会生离心,一着急,眼中的原本欲下不下的泪,泉涌而出。伏在床上又哭又喘个不了。竟是五脏俱焚,头涨脑满,恨不能立时死了算。
飞扬眼见星星有大不好之势,不敢再跪着,爬上去又捶又抚,深恨自己一时嘴快,如今她难受自己又无法以身代。直闹的个焦头烂额。
两个人只顾忙成一团,忽听咕噜一声,什么东西从飞扬袖子里滚出来跌在地上,俩人俱是一惊,寻着看过去,竟然是飞扬跋山涉水采回来的那个梨。这一分神,星星倒忘了喘了,飞扬也愣愣的看着那个梨,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瞧这闹的,”星星先撑起身体,“你气我做什么?”
“再不敢了”
“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飞扬不敢接话,只得听着星星自说:“难得我今天精神好,你扶我去电脑那里。”
飞扬欲言又止了几回,终究不敢有违。耐何挣扎了半日,星星还是跌回床里,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星星苦笑:“我真是不中用了,你去,把电脑打开,我有些信件要处理,再就没时间了。”
飞扬打开主机进入HOTMAIL星星名下,问:“密码多少?”
“419…..有新的信么?”
飞扬一眼看去,黑压压满屏的信件,显示红标的却寥寥无几,还尽是DENTAL CARE 和HOME LOAN。不敢实说:“不少。”
“都谁的?”
“牙医啊,银行啊,太多了看不过来。”
“小汉有信来么?”
“没有。”
“JM呢?”
“也没看到。”
“WANF呢?”
“也没收到。”
星星不再发问,闭着眼靠在床头,脸上什么神气也没有,看不出是悲是喜。
飞扬忍不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忘不了他们?都和你说了,网恋最靠不住的,怎么连你也执迷起来?你打雁打了一辈子,倒叫小家贼们啄了你的眼不成?曾经沧海难为水,咱们倒在小河沟里翻船?我真是想不明白你。”
星星悠悠的说:“把信都删了吧。照片,书信,一个也别留。”
飞扬巴不得一声,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大刀阔斧的一路删下来。忽然眼里蹦出封不是广告的新信,看日期却是好几星期以前的,不知星星怎么没看:“有封信还没看过,署名是。。。阿摩,。。。,哎,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不是有个红透半边天的女作家也是叫阿摩吗,莫非,天哪,你和她也。。。。。?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星星涨红了脸:“她正经是我嫡亲姐姐。”
“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本来我和她都是南风社的,后来我要出来唱大鼓,她留在南风写艳曲,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与为谋,各为其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总而言之,感情破裂了,没什么好说的。你先念她写了些什么?”
“就一句话,24号来看你,呀,可不就是今天!”
“删。”
“哦。”
“等下!”星星忽然说:“你把三月八号那封信,就是三八的那个,再给我看一眼,再删。”
飞扬依言打开,是个图形文件,赫然的是过去收集的小酥的玉照。心叫“不好!”回头再看床上的星星,果然手掩着鼻子,那一滴一滴手逢里淌下来可不就是血?
飞奔过去,解下怀前手绢,埋怨:“医生都说了,你再流鼻血就危险了,我紧拦慢拦,你就是不听,何苦糟蹋身子?如今可怎么好?”飞扬说的伤心,自己先回头醒鼻涕。手绢给星星了,拿床纬做牺牲品。
星星在手帕下嗡嗡的说:“你急什么,如今还有血,等哪天一点都没了,才是你哭的日子。”
飞扬恨道:“从前的血都是喷出来的,如今居然难以为继,你再这样下去,我给你熬秋梨膏败火也没用。”
“质本洁来还洁去,什么到了最后不是黄土一抷?你居然还看不开,我真白教导你了。还是跟你说几句要紧的吧,我估计我也是没几天熬头了。我去了之后,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好歹你别叫他们碰我,千万送我回老家去。”
飞扬听星星说的口气全不在意,好象说的是别人的生死一般,不觉一股冷气直升至梢,心下莫名的害怕起来。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飞扬勉强站起来:“想是大小姐来了,唉,我说不了你,等她劝你吧。”
开了门,站着的却是早认识的人:梦耗髯。
飞扬先没好气:“我家小姐病还没好,你来也没用,没有新文章。”
耗子抚须一笑:“我知道,我也不问她要文章了。”
推开飞扬的手就迈了进来,在屋里东看西瞧,见到书案上的电脑,眼光一亮,跑了过去:“
是奔腾四么?啊,还是三,够落伍的。扩充了硬盘?那也卖不出价。这打印机是彩色的吗?我正好缺一部,旧点我不嫌弃,还有个纪念的意思在里头,飞扬,我下午就叫人来搬,你记得在啊。”
飞扬气的哆唆着手指着耗子道:“梦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好的时候也给你卖过不少力气,怎么能驴还没死就卸磨盘?活活把小姐往死里逼!这些都是她的命根子,心肝肠胆肺一般,你摘走了,等她睁了眼看不到,就死也不暝目。你不怕她到阎王告你个一尸两命吗?”
“啧啧,这是怎么讲话?神啊鬼啊那一套只好写在小说里骗骗人,你不是看你小姐编的多了,发起晕来了吧?真是一帮没可救要的文青。”
耗子说着,不留神手碰到了MOUSE, 屏幕一下被激活起来,眼睛往里扫了一眼,忽然大叫:“吓,这这,这是什么?JM小汉WANF阿摩的来信?这里面可全都是名人啊,想不到星星还有这一套功夫,平时装的雪山圣女似的!好了好了,我不拉东西了,你家小姐的病不妨慢慢养着,我只拿这些信去发表,也够支持一阵了。”
忽然背后一阵风,一股强力袭来,耗子叭叽横飞出三丈,直掼到对面墙上,和山水壁画并列在一起。飞扬一扭头,竟然是星星跳下地,只着小衣,威风凛凛的站在地当中。
耗子渐渐从墙上滑下来,揉着头:“哎呀呀,你动什么气嘛,气大伤身你不知道吗?我拿那些信去发表还不是为了你多拿点稿费?早跟你说了,你以前写的那些个早过时了,现在就流行另类的,既然你结识的人多,何不编一点?比如就写一部你和阿摩的同性爱史,我包你发行量超过十万。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哦!什么?你们是姐妹?那乱伦更有卖点啊,上畅销榜都没问题,哇呀呀~~~”
耗子话音未落,嘴上一痛,定睛再看,自己的一绺胡子已经在星星手中。以后的名字未免名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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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要执迷不悟随便你,今天下午来人抬电脑,别说我没和你打招呼,你预支的那些稿费量你也写不出了,我不告你违约已经是你运气。”
飞扬死命推搡着耗子往外走,拉开门却撞到另一人,竟然是举人西凉,手里扬着卷宣纸:“飞扬,你家小姐的悼词我已经写好了,真正情文并茂!可以与诸葛亮的哭俞相媲美。要不是看过去和你家小姐的交情,我断不肯写的,多少稿约都等着我哪。不过你家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死啊?如果不死了可不可惜了我一篇妙文?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儿啊!”
飞扬一跺脚,不分青红皂白抄起门杠连耗子西凉一齐打了出去,用身子顶上门,抛下木棒,悲从中来,双脚软的只想滑到地上放声号淘。哪知道一抬眼,星星委顿在地的景象触目惊心的映入眼帘,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冲了过去,摇着星星呼喊不迭。却是百唤不回,欲待抱她回床上,耐何星星二百余斤的体重,可怜飞扬蚂蚁撼树,哪里摇动的了分毫?直恨不得此刻死在地上的是自己,倒也没这般撕心扯肺,把烦恼留给活着的人也就算了。
此时门环又一阵紧似一阵的响起来,飞扬气急败坏:“都来逼吧逼吧!横竖小姐是不行了,我也不要活了,大家一齐拼掉!”跌跌撞撞的去开门,门扉一打开自己倒险些瘫在对方怀里。
来的是个从来不曾登门的贵妇,带珠冠批凤袄,靥泛桃花,榴齿含春,真个是新妆本绝世,妙态亦如仙。
有诗为证:疑是天上绿度母,救厄援难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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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飞扬摇摇欲坠的样子,来客伸出两指,不偏不倚揪在飞扬脖领子上,打了个滴溜,倒找到重心站稳了。飞扬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傻傻的问:“你你你找谁哇?”
来客微微一笑,更显光艳溢目,挺睇神驰,轻启朱唇:“我妹妹呢?
飞扬猛然回过神来,顿时语泛哭腔“小姐在屋里,已经不行了。”
阿摩见这个粗使丫头不会说话,稍一凝眉,推开她,自己径自走进去。
倒也不费周折,星星就一滩烂泥似的爬在屋子地当中,阿摩打量了一下:
“哪里不好玩,躺地上玩?我妹妹越来越淘气了。”
“不是,小姐是晕了,我抱不动。”飞扬吸着鼻涕凑了上来。
阿摩哦了一声,一抻手老鹰掐小鸡搬拎起星星髻发,一个倒背羚羊之势,毫不费力的给掼到床上。震的墙头土簌簌的堕。自己也就势斜坐下,看着星星问飞扬:“她晕多久了?”
“好几天了,刚才醒了一会儿,又被他们逼死了。。。”
阿摩皱皱眉:“去拿碗水来”
打飞扬手里接过盖碗,鲸吸一口,然后俯身朝星星的脸贴过去。
一旁看的飞扬心扑通通,暗道:“不愧是新潮作家,如此不避嫌疑,连皮杯都敢。。。”
还没想完,就见阿摩一鼓腮帮,气发丹田,一大口茶水喷的星星满头满脸。
飞扬吐出的舌头半晌收不回去。
听到枕边飘出的呻吟,阿摩回头指点飞扬说:“下次就这样救。”
星星只觉得耳边如有雷鸣,平日一双明媚善睐的眼,此刻只感眼皮涩如醋灌,重拟千斤。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见得眼前影影幢幢,白雾茫茫。心里气苦,两行热泪就蜿蜒下来。这一冲,倒看清晰了,面前的可不就是决裂多年的姐姐?
阿摩见星星嘴唇微有所动似有所语,却有若蚊鸣,忙把耳朵附过去,
星星:“阿摩,我原谅你了。你可以不必在我死后良心不安。但是如果我不死,那么还是照旧。”
阿摩本待回敬过去,但看星星说话已经是气若游丝,料想着她身如柳絮上赴碧落下抵黄泉的日子也不远了,万一她真死了,欠一份鬼怨就没意思。停一停,道:“你还有什么心事没有?我现在混的还好,我一力替你办了就是。”
星星目光游移到阿摩身后的飞扬脸上:“我也没别的,就这么个丫头,跟我吃糠咽菜住了十八年的寒窑,本来想等我功成名就名利双收的时候,自会还她个凤冠霞佩,风光大葬。不成想我先不行了,我看我身后这点东西也资不抵债,叫她怎么守我呢?你若顾念姐妹情分的,替我照看她些儿。她愿意守就守,如果将来要走路,你也替我好好发送她一份嫁装。”
阿摩上下打量了番飞扬,虽然布衣荆钗,面容清减,细看倒是个美人胚子,好好打扮打扮,估计充个扬州妹也有冤大头信,便缓缓点了点头。飞扬脑袋虽没抬,却也感觉的到阿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不由在涕哭声中加了几分柔媚进去,不比刚才的狼哭鬼嚎了。
阿摩看星星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心中倒惊叹:“莫不成就真的这样吹灯拔蜡了?想当初也是说一不二风云过的人物,居然也死的这么难看,真够没用的。早知道如此安乐死好多着呢!再不然拉着耗子殉情也比这轰轰烈烈的多呀,还去了我心头一个隐患。”
正想着,冷不防星星一双枯手抓了过来,半弓起身子,声嘶力竭的说:
“记,得,飞,扬,是,我,的!如果你敢对她染指,我做鬼也不饶你!”
言罢向后一仰,这回是真的四大涣散,六贼解伙,元神归位了。
飞扬抢上去千呼万唤,可怜哪里能叫的回。
阿摩也呆住了作声不得,心头发糁:“难不成真的死人有灵?如何我刚才心里的念头她都能叫破了,可不怪哉么?”由头到脚打个冷战,绮念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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