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注册
     渣渣洞 同志文学索引
  首页 | 文章一览 | 专栏一览 | 文章上传 | 磨牙区  
    作者档案 | 专栏 | 会客室

同居时代

作者: jm


其实小真在办公室里面的人缘并不算好。她是一个并不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努力,用功,可惜并不成熟。在举手投足中无形地表现出来一种霸势,有点威胁到周围的意思。在老童离开这个集体的时候和我和小真吃了顿饭,很客气地给了她一些忠诚的诫告,从老童的意思来说,毕竟也是要走的人了,大家一起朝出晚归地共事了好久,不管原来怎么看,毕竟还是朋友的。这些话让小真听得眼泪汪汪的,我看得出来她的单纯。这次还是在办公室附近的那个小咖啡厅里面,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老童循循善诱从历史讲到了未来,不无巨细地分析了整条人生长河中的险滩礁石鲨鱼龙卷风,语重心长,让人泪如雨下。

这段时间大小两个飞贼不时拜访臭水沟,她们穿上最典雅的衣服裙子走在到处是蟑螂老鼠垃圾的走道上。老飞贼对托尼的态度显得比较宽松了一点,至少不会再象第一二次那样对我们房间的构置指手划脚唾沫飞扬。她会用一种比较娇媚姿态来责备我们而同时让我们欣然接受。我也在她教育托尼的空闲中间受到了她不少的指点,比如洗内衣不要用洗衣粉用雕牌肥皂呀煤气晚上关好呀等等的。我心里面大骂八婆脸上笑得象冬天里面烂了的柿子饼。

到办公室的时间里面就是拼命地做事。小美人换了一种角度来教育大众,小真在吃饭时候的空余时间焕发了久违的笑容恭维着各位同事,同时讲解着相约星期六的种种条款。我们似乎都被她邀请做为她的后备军了,每个人被分配了无限光荣的任务。比如说我,要做什么牌子呀口号呀准备讲话呀,毕竟是老同事啦,在同一个战壕里面蹲过不少时间,彼此多少都熟悉了脾性。这两天来小真对我的态度也是特好,有时候过分到了头,除了吃饭的时候不时塞给我一个狮子头以外,有天我从洗手间昏头昏脑地出来,在女厕所门口碰见小真凝滞着看我,说HEY你好呀去吃饭好不好,嘴巴笑得裂到了嘴根,两只眼睛分开差不多半尺宽。我当场想装死过去。长眠不醒。

为了伟大的相约星期六的准备事项,小真力约我到淮海路上某咖啡厅排练,她在办公室里面对我无限崇拜地说,我现在是她强有力的后盾了,她的未来的幸福掌握在相约星期六的手中,我应该也必须担当起这个光荣的责任来,和她一起奋力争取最养眼的奖项,同时在她二八之年抓住一两个俊俏的后生完成繁衍后代的使命。我唯唯喏喏,在她努力讨好我的同时转身逃之夭夭。

这两天心情特别的不好,除了在单位里面小美人以及小真同志的纠缠以外,房东还三番五次地来骚扰臭水沟。她颠簸着来到我们门口用满脸的皱纹来向我和托尼陈述一个铁一样的事实:我们该挪挪地方了。当然,她不无悲悯地对我们说,如果想继续在臭水沟苟延残喘下去也是可行的,换个三室一厅或者N室N厅的房子和其他的租房大众们将就一下,和其他外来的租户们共同享用锅碗瓢盆的群居生活。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和托尼都大呆了一下,把门关上时傻乎乎地站了很久。

托尼说叫我翻翻有没有什么契约什么的,比如写的租期是N个月呀等等的小纸头。我摇摇头。当时就想着老太太少来收点钱什么的,盼望着她老人家早点忘记我们的房租是八百元改天收个八十元什么的,哪里会去想和她签什么契约把自己给捆死掉了。

彼时托尼坐在客厅的板凳上面看着我,一副期待的样子。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纤长的身上,有点象尊雕塑。我沮丧地站在窗口发傻,天,群居?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起早了十分钟,然后到楼下和卖豆浆的不算太婆但是远看还比较太婆的女子八卦。她每天都在楼下吆喝的,东家婚娶西家包二奶北家搓麻将清一色南家小姑早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谦虚地喝完了她三毛钱的豆浆,胜赞了她兢兢业业的卖浆事业,同时我也顺带提到了她在走家串户的流水线作业中强大的信息收集功能。她不无得意。

"侬晓得毛家阿婆出啥事体啦?"我问,"搬家搬得老快。"

豆浆女子嘴一瘪,娓娓道来了毛家世道的艰辛:

"毛家有个小孩叫毛小非
小非前前年出国到了南非
如那个今海外归来叫海龟
海龟住在阿婆阿公身边难受得
那个 那个象个贼

所以,小非说我家房子多得可以做地产了,干啥要租出去赚那个七八百的,空间给我住不是老好吗?毛阿婆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决定放弃你们的八百元给了小非。故事就这样。

卖浆女子的陈述简洁有力。我悲从心来。

回去的时候托尼在刷牙,啃吃啃吃的。我看他都可以去做牙齿广告的还那么卖力。

"有什么消息?"托尼转过头来问我,他满嘴的泡沫,说话含糊不清。

"完了,我们的对手很强大,是个海龟呀。"我说,"俺们还是想着搬了吧。"

看看相处了三个月的还没有被我污染的墙壁,我的眼角有点湿润。这还是我和阿彪两个人刷的呢,费了半天的功夫。改天我要让毛阿婆和毛阿公打个折扣先。

我和托尼一起去上班的,两个人骑车经过黑糊糊的大道,路上人潮汹涌。我们被淹没得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头颅。托尼在他单位的门口下了,我停了车,看他把车靠在路边,然后转头来向我说再见。我有点烦,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搬还是再另起炉灶。他看我发呆,走过来,在我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温柔地在我头发上面拂过,我抬头来笑笑。都没有说话,然后我推车走人。

上班前十五分钟照例和阿彪煲电话,

"兄弟呀我们要搬了。海龟来了。我们没有地方住了。海龟妈说就让我们住其他的房子和其他的不认识的人同居吧,三房两厅或者N房N厅的我们占一个房你说怎么样?或者我们就誓死抵抗或者我们就投降或者转战他乡?"

我在电话的这边念叨一半天把事情终于说清楚了。也听不见阿彪在那边说什么。这时候并不是要他给我出主意的时候,一般来说他的主意无非就是安慰我两句,我从不奢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的东西。我揉揉头发,把话筒转来转去和他叹气。放下电话的时候小真从隔壁伸出头来认真地对我说,

"早上那个男的是谁呀?和你这么亲密?"

我吓了一跳。

托尼单位的对面是一个油条铺子,小真偏爱油条,小真在这个清晨在油腻的桌子旁边坐着等油条的时候看见了对面托尼的手,我的头发,我和他的表情。还有什么呢?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