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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蠢的杰克

作者: 耗儿


现在山洞里只剩我一人了,旁边放着急救舱里的食品与水。这时我才发觉实在是渴得不行,我灌了几大口水,然后吃了点食物,然后走出洞去。

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四周空无一人,土地也都一片荒凉。这里显然离星球上的移民区很远,因为移民们往往只喜欢在自己住的周围种植植物,反正氧气有模拟环境站制造,植物不过是一种点缀与变换口味时的食物而已。

我不知道他们这种生物究竟是群居还是独居,就算是群居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居住范围究竟是多大。说不定我面前就正挤满了这种生物呢。我使劲地往远处眺望着,但仍然看不到丝毫动静,最后只好返回山洞里坐着等待那个阿摩回来。

身体仍然很疲累,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这次再次梦到姐姐,但却不是那个熟悉的场景了。我回到了童年时的激战年代,到处都是火在烧,幸免于难的人民挤满了地下大厅,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无边无尽的疲累,开始有人强忍着声音地默默哭泣。由于超过了限量的难民而使空气变得浑浊闷热,大滴大滴的汗滴如蚂蝗一般地四处流窜着。那时我应该是两岁或者三岁吧,躲在姐姐的怀里,却坚强地不哭,只是麻木地四处张望着。

我感觉到了危险,我感觉到这里很快便会被敌人攻陷,我想告诉大家,可是我却说不出话来。我使劲地拉着姐姐的手,想让她知道这危险,我想让她离开这里。可是姐姐却不懂我的意思,她以为我是对战争的恐惧,她便将我更紧地搂在了怀中。

我使劲地吼着,发出没有意义的单调音节,我拼命挣扎着要从姐姐的怀里挣出来,但是姐姐却像是铜人一般,丝毫动撼不了。正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我睁开眼望去,是个巡逻的军人。

他的脸很刚毅,但是眼神却是友善而温和的,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佛像。我似乎曾经见过他,我想了想,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人,将我从倒塌的房屋中抱了出来,然后送到了同样被战争变成了孤儿的姐姐身边。这是我年幼的大脑中几乎已经记不起来的回忆,但此刻我却想了起来。就是他将我从危险的断墙边抱了起来,他胸前的佛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使我停止了哭泣。

我下意识了将手伸向胸口,那个佛像还挂在我胸口。他将佛像送给了我,然后把我交给了姐姐。那是我与姐姐的第一次见面,从此以后姐姐便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以后的岁月里,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甚至在记忆尚模糊的大脑里,我已经忘却了他。但那佛像,却一直是伴随着我惨淡的童年,使我忘却恐惧的护身符。

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谢谢您!是您告诉了我们真理,使我们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我告诉了他们真理?我觉得头脑有些混乱。为什么这佛像仍挂在他的胸口,佛像不是明明挂在我的胸口的吗?

我回过头想向姐姐寻求答案,但我却发现我身后空无一人,而且我发现我并不是在地下大厅里,我仍然在这异星的山洞里。我背靠着洞壁坐在地上,就如同我睡着前的姿势一模一样。但是他们是谁呢?

山洞外已经是一片漆黑,这说明我已经睡了很久。但是山洞里我却仍然看得清楚四周的情况,洞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七八个人,洞口有人在站着哨。他们都穿着军装,拿着武器,和梦里那地下大厅里巡逻的军人一模一样。而且我还感觉得到他们心中对我的尊重与景仰。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应该还是梦吧,因为他刚才是在对我说话,而不是感应交流。

军人显然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拍拍我的肩,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对我说道:"你是在现实当中,之所以我能和你对话是因为我已经从你的记忆中得到了所有的资料,所以从你的感觉中,我可以做到完全和你们人类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个阿摩呢?我想问军人阿摩怎么没有回来,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阿摩。

"他已经牺牲了。"军人直接从我的脑海里得到了我的问题,但是他的回答却让我的头脑更加混乱。牺牲了?

军人继续对我说道:"我们很感激他,是他将你的新概念传给我们的。我们得到这些崭新的知识后立刻就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我们应该为了真理为了人权为了进步而奋斗,而另一派却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像现在这样活着,我们应该把这些事情留给酋长们解决。很遗憾,他是站在另一派的。"

怎么回事?难道因此他们就杀了他?

军人看到了我的疑问,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们也很遗憾必须要杀死他,但是我们仍然感激他将新的思想传播给了我们,我们会永远记着他的,永不会忘记。"

"不……"我现在才开始清醒过来,他们杀了他。"怎么能这样呢?你们怎么能杀死他呢?!"我愤怒而惊恐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我紧紧地往后靠着想离他更远一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这是怎么发生的?我的大脑里一片茫然,完全抽不出一丝头绪。我究竟曾对阿摩说过些什么话,我没有叫他杀人啊,我做了些什么呢?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军人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善意与温柔。"我们和你们人类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不死的。所谓的杀死他不过是抹去了他抗拒革命的那部分思维而已。我们杀死了他,但立刻另外一个他便重生了。我们在新生的他的空白回忆里输入了他以前的所有知识以及部分回忆。所幸的是我们传过去的那部分回忆是正确的,他这回支持我们了。"

杀死了他……重生……知识……回忆……,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清理思绪,重生,那说明他没有死,他的知识全部存在,他拥有着生前部分的回忆……"不对啊,你们只还回去了他的部分回忆,那他岂不只剩部分的他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把所有回忆都输入进去,那么他将和以前一模一样,仍然会站在保守派阻止革命的脚步。"

部分回忆?如果我只拥有我的部分回忆?如果从我的回忆中抹去一部分?如果抹去童年的战争?如果姐姐也抹去对战争的回忆,抹去对帝国军的痛恨?那样的话,是不是我和姐姐便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幸福地生活着呢?如果抹去所有六月联盟军人的战争记忆……可是……难道家仇国恨都可以忘了吗?……可是……现在被帝国攻占的星球上的人民不是已经恢复了日常安宁的生活了吗?在帝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后,我也逐渐发现帝国并非像童年时的那么可恨了,大家与原帝国百姓们平等相处,反而是六月联盟军的支持者们偶尔制造出各种惨痛的悲剧……可是……难道我们以前渣滓星系的尊严呢?我们以前也生活得安宁幸福,从未去想过要侵略谁伤害谁,可是转眼间却突然家破人亡,陷入了地狱……

在我思考的同时,军人继续对我说道:"对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转移记忆是件很困难也很痛苦的事情,这些事情本来是只有酋长们才能够准确把握的技术。我现在的头脑里有了两个记忆,偶尔也会有矛盾的挣扎,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要不是我对革命的坚定信心,我反而有可能被他的回忆干扰而失去现在的立场。"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我很想见见他,毕竟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也很想知道他的想法,我也想同他一块儿仔细思考思考这整件事情。

"他去其他地方传播革命的思想去了,我们是过来接你的。虽然我现在得到了你的所有知识,但是我们仍然需要你的智慧。很感激你使我们接触到了思想中的以前从未触碰过的禁区,我们现在已经破除了很多贯常的死规矩。现在我们都已经知识共享了。"

听到那个阿摩在其他地方,我有一些些的失望,但同时我也因着终于改变了大家的思想而感到有一些些的兴奋与感动。

"那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做呢?你们的战争方式就是将每个人的记忆抹去一部份吗?"这是一场我所不了解的战争方式,我希望我能够对他们有用。

"不是的,我说过传接记忆是一件困难而且痛苦的事情,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甚至连知识我们都无法保存,因为如果我们强行接受对方的知识那么便会同时接受到对方的记忆,只有对方主动传送给我们,我们才可能得到纯知识。"

"那……"

"毕竟就照传统方式而言,普通人都只会有一世的记忆,当他转世时,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我们现在做的不过就是提早让他们转世而已。本来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试过了这一次后,我便知道我们不可能做得这么完美,使所有人保持着以前的记忆。所以我已经告诉了所有的战友我的经历,他们将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了。"

"可是知识呢?你不是说这样的话知识也会跟着消失吗?"

"知识除了长老外,每个部落也会有少数几个喜欢知识的人从酋长那里接受到的。虽然他们的知识因着他们的兴趣以及长老认为的许可度而每个人不同,虽然仍然没有酋长们的多,但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大量的知识。而且我们会尽量避免攻击尊长,他们是我们的历史与知识传承,而且他们肯定拥有更多对进攻方面的知识,我们如果要消灭他们也许是件不明智的事情。我们准备专门划分一个区域,以供剩下的酋长们居住,只要他们不侵犯我们,我们会让他们继续保管着我们的历史与知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当中有可能有人会自愿传授我们知识与历史,一切到那个时候再考虑吧。我们会建立我们所有人共同选举出来的决策层,这些事情都会交于他们去思考。"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你已经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那么我们就该赶快离开,我们还不清楚酋长们的实力,现在我们只能进行游击战,避免和酋长进行正面冲突,尽量扩大我们的队伍。"

"我不用想了,我们走吧,我肯定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他微笑着伸出手来扶我站起来。

正在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心中突然就感觉到敌人来了。而且这种感觉是持续的,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就如同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人高空掷物,这时你便从旁人的惊呼与神情或者从物品投射下来的影子而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然后凭本能跳开时一样。那时心中便会突然跳出一个危险的信号。但是此刻的信号是连惯的,并非只有一个,就如同心中不断地有声音在喊道危险危险危险危险一样。

随即我才反应过来,这并非是我心中的讯号,这是他们分别在用感应告诉我敌人来了。

大家都没有动,但我却感觉到所有的人都朝洞外望去。

洞口的守卫已经不见了,现在那里站着一个人,帝国军服,削瘦身影,淡然中却有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杨教官?!

没见到任何人有任何动作,但接下来的瞬间其他人通通都消失了。

"我就是你所谓的这个部落的酋长。"他的声音和杨教官一样,不响亮略微有些沙哑而充满情感,他的眼神也如同杨教官一样,每回望着我的时候总有着淡淡的忧伤与慈祥。"对不起,我借用了你心中最尊敬的人的形象,但这也是我认为最适合我的形象。教官的话你还是听得进去一些的。"

这句话教官对我说过了无数遍,每回都是在我最傍徨无依的时候,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觉得杨教官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使我想靠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就算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明知道对方是极具威胁的敌人,但我却觉得这是好亲切的人,完全失去了所有防备。

"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清楚我做了些什么,至少现在我的头脑里还是有点混乱的,我也希望有人能够帮助我清晰理清我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我缓缓地摇着头,口中却问道:"他们呢?你杀了他们吗?"

教官叹了口气,转身望着外面的夜色浓处。"我已经让他们转世了,在今天之前的记忆也都传给他们了。"

这么快!在一瞬间他们已经发生过战争了,而且还做了这么多事情。虽然我知道他们的形体是我所看不见的,但这一切也未免太快了吧。

杨教官仍然望着夜空,他的背影有些颤抖,仿佛是在抽泣一般。

"原来我觉得人类有着许多多余的情绪与举动,但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些东西还是有一些有益的地方的。"教官转过身来,眼里满是泪水。"你的飞舰已经修好了,虽然不是和你原来的一模一样,但足够你回到你们的世界。你走吧。"

让我走?虽然我还没来得及想他究竟会对我怎么样,但我肯定不会想到他就这样放我走。难道是什么陷阱?难道我有什么力量使他无法对付我?

他显然读懂了我的思想,他的神情变得愤怒,杨教官也曾对我有过这样的神情。但他马上也和杨教官一样,很快这种愤怒的神情转化成了悲哀,极深极深的悲哀。他叹着气对我说道:"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有着很多很多的思想,也会像我们以前一样很会胡思乱想。那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你做了什么吧,听完之后你就回去你们的世界。"

当我看到杨教官那愤怒的神情时,我便差点无原则地认错了。现在我只有点着头,不再说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处都充满着战争与争执,由于本性而使得人人都只想着自己,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除非将整个种族消灭。"

听着他描述的以前,他们竟然也和人类一模一样。

"本性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其他的事情却是能够改造得尽量地好。我们也和人类一样,有着天生的本能与后天的思想。虽然我们的本性中没有人类本性中的一些缺点,但我们也有着另外的一些缺点。这是由于物种的不一样而造成的。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可以轻易探索到别人的思想,有的人对此感兴趣,但更多的人却受这些思想困挠,纵使是感兴趣的人,也往往就困在了思想里,整日整夜的思想着,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乐趣。所以大家都避免着去深入了解到别人的思想。但有些人在受到了思想的困挠时,便会诱使别人去和他承受一样的困挠。因着争执与轻生,那个时代每个人的平均寿命都是很短的,很多人都还没有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便转生了。

有很多人都想到也许我们可以不再这样黯淡地活着,但是仍然有更多的人没去想到这一点,而想到这一点的人又有绝大部分的人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当中出现了一个英雄,他拥有了更先进的知识,更重要是他有着更伟大的思想。

他转生了很多人,并在他们脑中灌输了奴隶一般的忠实,他的目的是转化所有的人。最终他实现了他的理想,虽然其中有很多次他都差点失败了,但最后他还是成功了。

他为了使得知识与历史流传下来,他吸收了所有人的知识,同时也吸收了所有人的记忆。他是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人,因为他的内心有着最多的矛盾与冲突,但是所幸他也有着最坚强的精神。他甚至不敢转生,因为他不敢确信别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毅志力。

直到他统一了所有的人,或者说是统一了绝对大部分的人。然后他将世界分成了许多区域,每个区域固定了人数,并且在每个区域里都选择了一个人专门掌管知识与历史,他将他脑里的记忆去掉,只传送给别人知识与历史。

接受这些历史的人,都从中明白了这样做的必要性。

这些人便是你所谓的酋长,他们的职责便是传承知识与历史,在每一个人准备转生的时候,他们便将那人的所有记忆与知识接受过去。而在他们准备转生的时候,便选择一个继承人并召集其他的酋长,并将自己的所有知识与历史传承给继承人与所有酋长,记忆便让它消失在空间里。

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个尊长都拥有着众多的记忆,不仅是当别人转生时继承,就连当别人有着莫大的困难需要寻求时也得传承别人的记忆并帮助那人解决困难。当你的脑海里有着众多的记忆时,特别是那些痛苦与卑琐的记忆与思想,你会痛苦得不想再活下去。但是所传承到的历史却让你深刻了解自己的使命,有的人便为了不将这痛苦传承给别人而继续咬着牙活下去。但是也有的人,在刚了解到历史时便因它的沉重而受不了,更多的人在接受了几个人的记忆后便不肯再活下去了,而将使命传送给另外对知识与历史感兴趣的人。

但是在这样牺牲少数人的生活乐趣时,大多数的人却不用整日沉浸在思考的痛苦中,他们可以专门去思考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并且从中得到最大的乐趣。他们的生活由此而悠闲惬意,由此也产生了更辉煌的思想与艺术,并产生了更多的生活乐趣。

这便是我们现在的这个时代。

在那个英雄转生的时候,他同时转生了所有的人,他去掉了以前所给他们的桎梏,只还给了他们记忆,使得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为着自己而生活。本性里的自私仍然存在,但彼此已经不再矛盾,因为我们不像人类那样对外界物质如此迫切需求。每个人都扑进自己的兴趣里,尽量地使自己更加快乐与满足。

毕竟相对于人类而言,我们的本性更加温和善良。

在转生前,英雄认为自己是罪人,是整个世界里最大的罪人,从一开始准备这样做时他便这样认为,而这痛苦伴随了他一生。他将他的记忆传承给了每个酋长,虽然大家都认为这部份应该去除,因为我们始终认为他是最伟大的英雄,但最终仍然保留了下来,因为这是历史的一部份,无法磨灭的一部分。

我们可以轻易攥改我们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但却无法改变历史。这是历史的力量造成的,它使我们感到我们是如此渺小如此幼稚如此微不足道。"

说到这里他便停下来了,他的眼神逾加的悲伤,使得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悲伤的力量。

我终于清楚了我做了些什么事情,我犯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误。而他,整个事件的受害者,却没有对我说一句怨言,而大度地让我离开。"那现在怎么办呢?"

"思想比疾病蔓延得更快,也比疾病伤害更大。但这一切并非没有办法控制,我已经使人转生了,如果最终仍无法控制,我会延着前辈的道路,做第二个罪人。"

我无法控制住我内心的罪疚感,蜷缩在洞角痛苦地哭着。

"你不用这么难过,其实这一切是我的错,我低估了人类的智慧。你有着你们的世界,那里有着你应该去克服的难题。"

我使劲地摇着头,任由着泪水流着。

"我从你的记忆中得知了与你相依为命的姐姐。"

教官见我呆呆地没有回应,便继续说着,"你姐姐也许永远不会回来找你了。"

姐姐这个词使我从空白的痛苦中抬起头来。

"我可以猜测到她送你去帝国的原因,当初这个星球还有人类居住的时候我便已经大致地了解到了人类的感情与思想。"

什么原因?

教官接着说道:"她已经看出来第六联盟军与帝国军交战的无必要性。但她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更无法承受自己对亲人与祖国的背叛。但她认为你还小,你还可以适应。她希望你过得幸福。"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种幸福,我要与亲人在一起的幸福。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痛苦,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为什么姐姐会认为我离开她一个人可以幸福地活着呢?而为什么我又会落到这个星球上,还自以为是地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呢?

教官突然大声喝斥道:"你给我站起来!"

我怔怔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

"站直了!……看着我的眼睛。"

透过泪光我望着教官的眼睛,教官的眼睛里仍然充满着浓郁的哀伤,然后……我看到了哀伤背后的坚强与希翼。

教官扶着我的肩。"有很多人都在默默地关怀着你,希望你能够坚强地奋斗着,寻找到自己的快乐与幸福。而你,却常常默视这些关怀……"教官的声音有些呜咽,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外面的黑夜里。

我并脚,挺胸,然后刷地敬了一个笔直的军礼。"谢谢教官教诲。"眼泪却仍然忍不住地往外奔流着。


这个黑夜是如此的漫长,我不断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又陷入另一个恶梦。

我突然明白到教官想做什么了。他花了这么多时间用人类的形体而与我交谈,这除了是为了能让我想通我的困挠外,还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已经不在乎这么着急的去阻止我传播出去的愚蠢思想的蔓延,因为他已经无法阻止了。

他已经把帮助每一个人作为他的使命了,不管是他的族人,还是一个异族。而我……


四周是一片荒凉,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但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的声响,万籁无声。我抱着磁能枪,疲倦地靠在灰褐的岩石上,望着天边的恒星升起又降下。修复的飞舰便停在旁边,但我却毫无欲望登上去,离开这无人的星球而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