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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志

作者: 耗儿


异人志---初见异人


阿摩来机场接我的时候,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当过警察。他并不魁梧,并且没有军警职业那种腰板挺得直直的英气。相反,他有着艺术家常有的那种忧郁气质(当然这里指的是那种还没有名气作品卖不出钱的艺术家)。

他穿着很舒适宽松的休闲装,半长的头发,头顶上戴了一个游泳蛙镜般的东西。这东西也是电话中他告诉我在接送人群中便于找他的标志。看得出来他经常戴着这蛙镜,因为他的眼眶周围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白得多。

他一定看出我心中的困惑了,但他并没有解答,只是微笑着拎过我的行李。"欢迎来到异人都市。"

在上车前他将蛙镜放下来戴上。


这座都市虽然盼望已久,但亲自到达时却又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机场和其他大城市的机场一样,井井有条的人们穿梭往来。机场外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都普普通通,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奇装异服的人比较多而已,因此阿摩的蛙镜也仅仅只有像我这样的外地人会多看两眼。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那么拘谨。你来到这里,以后便是我们家的成员了,我爸和你爸关系那么好,你就把我当你表哥吧。"

他的话让我很放心,看来不用从徐伯伯家里再度出逃。

"你为什么要戴……那么奇怪的眼镜呢?"

"职业关系。"阿摩轻飘飘地回答道。

我对这答案并不满意,于是用目光继续追问。

果不其然,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回答道:"任何职业都需要广告效应,这眼镜便是我的招牌,客户在选择时,如果同时面对几家差不多的公司,这眼镜会给他们更深的印象,使他们最终把业务交给我。"

"可是,听说这里有很多异人,而且,大家好像对他们比较反感,这眼镜会不会,造成这种印象呢?"

阿摩笑了笑。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这城市的人一方面反感异人,一方面却又把异人化的服装当做前卫而流行。再加上大家脑海里都有着异人是怪物的极深误解,所以除非某人声称他是异人,或者他的外表确实很怪异,否则别人不会把一个普通人当做是异人的。"

"误解?"

"你见过异人吗?"阿摩反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

"那你心目中的异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嗯…"我想了想。"应该是很特别的样子吧,有点像……武侠片里的江湖人士,有特别的气质。"

阿摩放声大笑起来。"那么你见着异人时会失望的。"

"那他们应该是什么样子。"

"普通样子,和你没区别。"

"原来是这样子啊。小时候我老妈把他们形容成妖怪,我就知道不会是那样的。"

"伯母没有说错,有的异人就是妖怪。"

"真的?"

"异人分很多种,有一种直接就是动物或植物变的。"

"啊?"我在脑海里想像着一只猫说话的诡异样子。"那那些异人是什么样子呢?"

"有的像人,有的仍然像动物,有的就变异成了怪物。"

"听起来蛮可怕的。"

阿摩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盯着路面。"看你的样子并没觉得可怕啊。"

"大概是因为我对异人好奇吧,我准备写一本关于异人的书。"

阿摩止住了笑容,面色开始凝重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这样的书不会有出版社帮你出版的,国家对异人是采取不理不睬自生自灭的态度。"

"没关系的,我有同学是杂志社编辑,专登科幻玄奇小说,不会有人当真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写这种东西呢?"

"纯粹一种想法,没有目的的,也许,我也是一个异人吧?"

阿摩再次放声大笑。

"异人都市之外,是没有异人的。"

"谁说的,世界各地到处都有着特异功能的人啊,只是这里多一些罢了。"

阿摩摇了摇头。"异人并不是指特异功能的人。"

"我知道,是指大爆炸后变异的人。"

"这你也知道?"阿摩显得很惊讶。

"我也就只知道这一点而已。"

我当然不只知道这一点,老爸的资料都被我盗看光了,不过也差不多,老爸也只知道一点点。

"其实你刚才说的也没错,有很多人都是异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在这座城市中有百分之十左右的人肯定是异人,另外的人当中或多或少都沾一点,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是普通人。"

"有这么多?"我惊讶地问道。

"只是角度不一样而已。你想想,一道简单的数学题或者一个简单的形体动作,为什么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有的人却易如反掌。"

"噢。"原来是这样来算啊,那人人都是异人啦。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啊。

"你有过预感吗?预感到将有的危险或梦到将要发生的事?"

"有过那么一次,我梦到同学在教室打架,结果第二天真打起来了,连抡凳子的动作都在梦中出现过。不过是当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才想起那个梦的,我不肯定是否真做过那样一个梦。"

"这就是我所谓的人人都沾一点,不过你放心,你并不是异人,因为你只有这么一次。"

"无所谓放不放心啊,是异人我才高兴呢。"

阿摩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的眼镜让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里在想什么。但他只是看了看,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过头去继续驾驶着。


机场到徐伯伯家里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在刚到达异人都市的一个小时后,我便见着了第一个异人。


车快到徐伯伯家楼下时,前面围了许多人。

阿摩说前面就是了,便将车停下,将眼镜架在头上,拎着行李带我走过去。

前面的人群闹哄哄地围着一圈,不过不用挤进去外面也有好事地老太太在向其他街坊讲解着。好象是一个小偷被人抓住了,正被打着。那老太太直摇头说造孽啊造孽啊。

我们正准备穿过人群便离开的,这时却听到场中的喝骂声中仿佛有着异人的字样,于是我便拉着阿摩向人群中挤去。

但当我看到场中的情景时,不由惊得呆住了脚步。

场中是几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其中有个胖子显得像个暴发户一般,腼着个肚子,穿着名贵但却没有气质。他正愤怒地望着场中的打斗。而其他几个人可能是他的手下或朋友,正卖劲地踢着地上的一个小伙子。一边踢一边骂着:"你这个异人,还不赶快把钱包交出来。"

地上的那小伙子抱着头哭着,脸上满是鲜血,衣服也被扯破了。他只是哭着呻吟着:"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我不是小……偷。"

难道这就是异人?他的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和血,根本看不清楚样貌。

这时那胖子开口了:"不要打了。"

那群年轻人临收手时还使劲朝地上那小伙子腰上踢了一脚,然后才骂咧咧着收了手。

"你把钱包交出来就是了,我也不需要打死你。"

"我……没偷……你们搜……"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又补上一大脚。"你是异人,我们当然搜不着。"

看样子他们早已搜过了,附近的地上扔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地上还有几样零碎的东西。小伙子的的衬衣口袋也撕破了,裤兜也是翻起来的。

我碰了碰阿摩。"你不是警察吗?怎么不管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了,何况……"阿摩朝对面努了努嘴。

我看过去,对面站着两个保安,但他们显然是一副很兴奋的神情在看着场中的事态,根本没有准备插手的样子。

怎么连保安都不管呢?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

我正准备上去帮那小伙子评理,却被阿摩一把拉住。"你上去管,人家会把你当异人的。"

"异人又怎么啦?"

大概是我的声音大了点,场中的那几个年轻人抬头向这边看来。他们先盯盯我,然后又看看阿摩。阿摩冷冷地回视着他们。这时我才确信不疑阿摩当过警察,他这时的眼神中有一股凛冽的气势,使人不敢多看。

那几个人没敢过来招惹我们,却又把气全撒在地上的那个小伙子身上,一边咒骂着一边又多踢了两脚。

我想冲上前去但手却被阿摩紧紧地抓着,他没有看我,只是望着场中,轻轻地摇着头。

我使劲地挣扎着但却完全挣脱不开,周围百十来人,竟然都没人吭声,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心都烂掉了吗?

我环视着四周,好多人竟然都带着兴奋的表情,眼睛里都闪烁着野兽的光芒。难道他们就是阿摩所说的野兽化作的异人吗?这时我才开始觉得异人也许并非我想像中的那个样子了。所幸的是还有人的眼神里流露出怜悯,稍微可以看到点人性的东西。其中有个穿牛仔茄克的年轻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看起来像个学生的样子,蛮斯文的。只是本来是看着我的,但当我的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他却收回了视线望向地面。他的手很不自然地捻着,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想转身挤出去。但他的视线这时却又抬起来望向我,当看到我仍然注视着他时,他又忙把视线移向其他地方。

好奇怪。

这时场中又开始踢打着地上那小伙子,那几个年轻人一边踢一边骂着:"你这个异人,有种就不要拿出来,看老子不踹死你。"

那小伙子仍然呻吟求饶着,但声音已明显比刚才更微弱一些了。

我使劲地掰着阿摩的手指,大声喝道:"你放开我!"

正掰着,忽听场中传来一场:"别打了。"

望过去正是那牛仔衣的青年,场中几个人都停了手,挑衅地看着他。他显然有些底气不足,看见大家都看着他,脸色涨红地又低头将视光转到地上。

一个年轻人走过去推了他一把。"怎么?想充好汉是吧?"

他的视线游移不定,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伙子又随即从我脸上扫过然后望着别处,显然他很犹豫不决。又过了几秒他才肯定地说:"他不是小偷。"

那几个年轻人不怀好意地说:"他不是小偷难道你是小偷?"

"他身上没钱包。"

那几个年轻人干瘪瘪地一阵假笑。"他是异人呢,说不定藏在他肚子里呢?"

"他不是异人。"

地上的小伙子也有气无力地和道:"我不是异人。"

那几个年轻人却冷笑道:"你凭什么知道他不是异人?"

牛仔衣的青年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转身问那胖子道:"你的钱包是什么样子的?"

那胖子打量了他半天,然后回答道:"黑色的,鳄鱼牌的。"

青年指了指胖子身后的女人。"她的提包里有两个钱包,其中一个是男式,黑色鳄鱼牌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胖子背后的那个女人。她画着浓妆,穿着仿名牌的伪制时装。

一听到这人说她的包里有钱包,立刻就像点燃了的炸药桶一般暴跳起来。"你睁开狗眼好好看清楚老娘是哪个,你不要乱说喔。"

场中那几个年轻人半信半疑地望着她。胖子把手伸向她,"把包拿过来。"

"张哥,你不要信他的话,他乱说的。"她紧张地抓着包,反而更加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那姓张的胖子一把抓过她的包。"打开看一下有啥子嘛。"

虽然包被抓了过去,但那女的仍紧紧地攥着带子。"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她正哭闹着,那胖子却从她的包中拿出了一个男式钱包。几个人顿时冷冷地望着她。

她一下子停止了哭闹,但脸上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有。不过这时她却真的快要哭了,只是拼命地摇着乱蓬蓬的头,口中直嚷着:"不是,不是,我不晓得……"

那胖子啪地一耳光扇过去。"你这个婊子!"

那女的被一耳光打得趴在了地上,口中吓得直嚷:"不要,不要……"

那胖子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走了。几个年轻人也跟着他离去。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地正准备散去。

这时那女人突然又从地上蹦起来,扑到那牛仔衣的青年身上又抓又咬。"你个龟儿子的异人,老娘招你了嘛还是惹你了嘛,XXXXXXXX……"

那青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只是一个劲地躲避。

我很想过去帮那个青年,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总不可能打那个女人吧。

那女人闹着闹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骂道:"你不过就是个透视眼个嘛,你一天到晚在街上看女人看爽了啥,你这个骚棒,老娘脱光了让你看个够。"边骂竟边脱起衣服来。

旁边围观的那些年轻女子现在才回悟过来那青年有透视功能,慌忙尖叫着四处逃散。而那些男人却更加性致勃勃地围过来看那女人脱衣服。青年一张脸窘得绯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处渴望着求援。

我看着阿摩。"你不是当过警察的吗?这种情况你肯定知道该怎么解决吧。"

阿摩却说:"不用你担心,有人会解决的。"

有人会解决?我望向那几个保安,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解决的样子,看他们的眼神他们简直恨不得上前去帮那女人脱衣服。

正在这时,突然天空中下起了雨来,很大滴的。

围观的人一下子便四散开去,那女人见没了观众,又下这么大的雨,于是也骂骂咧咧悻悻地跑掉了。

我和阿摩跑到了附近的门廊里,雨便小了,一会儿就晴了。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向阿摩问道。

阿摩没说话,只朝对面门廊努了努嘴。

对面的门廊下站着一女孩,远远望去看不清容貌,只觉得很娟瘦秀气。她是在知道那青年是透视眼后唯一留在现场的年轻女孩。

那青年扶起地上的小伙子,然后朝女孩那边望了一眼,似乎两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又朝我这边望了一眼,似乎也点了一下头。我下自然地回点了一下。然后他便扶着那小伙子朝主干道上走了。

"他好像是对我点了一下头。"我不自信地说道。

"是的,他把你也当异人了。"

"啊?"我大吃了一惊。"为什么?"

"异人和异人之间也相互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于是他们只有看眼神。他们的眼神里都有着一种不被人认同的寂寞。而有时,当他们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友善时,他们会误认为是一种相互之间的认同。但不管怎样,异人眼里的某些东西,是只有异人才感觉得到的。"

"那那女孩也……"

"这场雨啊。"

"雨?她能控制天气?!"

"不一定是天气,也许仅仅是湿度或者气压什么的。"

"那那被打的人呢?"

"他不是异人。"

"你怎么知道?"

阿摩笑笑耸耸肩。"因为钱包不在他身上啊。"说完拎着包便向前走去。

钱包?什么跟什么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