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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台之革命的神话和现实

作者: 阿摩









走进了变奏酒吧,踏上了大红地毯,在节目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先找
好一个位置坐下。

周末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若是去的晚了,往往就没了座位,只
好尴尴尬尬的站着,就好象我和子行一样——不过现在说来,生意差了
一些,也就不用那么急急忙忙了。

穿着红礼服,打着领结的男孩子跑了过来,问了你要什么饮料,端了上
来,再加一碟免费的瓜子——瓜子若是吃完了可以再要的,客人坐在那,
心不在焉的接过了找的钱,一边四下的打量着,有没有新的面孔,看了半
天,失望的回过了头,拈起一颗瓜子开始磕了起来。

穿着高叉旗袍的男子过来了,也许是晚礼服,大蓬大蓬的裙子,用手拎
着,冬天来了,也许就在外面加了一件羽绒外套和弹力裤,顾盼着走了过
来,看见了认识的人,一屁股就坐到了人家的大腿上,莺声呖呖的抱怨着,
不过是抱怨,没有实际意义的色情,徒张声势的做作,也许他们之间再清
白不过了,但是在这里,所有的邂逅,都适合一种精致的,夸张的手势,
用一种嘲笑的态度乜斜的看着爱情,使自己格外的超然和解脱,在灯红酒
绿里,合格的做了一个样板,而在对方,含糊的低三下四,仿佛是自己真
的负心了一般,对自己的到来,有了一种抱歉和惭愧,在尖尖十指下,轻
轻的笑了起来——大家都笑了,他好象是得了道德的同情一样,越发的张
扬,扭着腰,扭着脖子,象是终于等到了归家浪子,饱满之后的空虚一般。

然后他站了起来,继续招呼下一个客人。

节目开始的时间往往都是很晚,音乐放的震天,什么都有,有时候能碰
见自己喜欢的歌,有不期之遇的欢喜,有的未必自己喜欢,但是在这个地
方听起来却格外的切题,比如说,陶子的《姐姐妹妹站起来》。

“如果这是爱情啊,就让我们沦陷吧…………想起眼泪哗啦啦…………
………”开着理发店的陶子做哭泣状,然后一转,控诉“十个男人七个呆,
八个傻,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站起来,千万要把他骗过来”
云云,镜头上一群小丫头用一捕虫网将一个帅哥擒来,做五花大绑,欲大
开杀戒状——女人若真的是这样将塞壬的歌声都化成了力气,女权主义前
途真的是金光大道了。

想起以前看的旧电视,有一个短片子,讲新中国改造妓女,相隔五十年,
题目却是分外的一致,也是《姐姐妹妹站起来》,大陆台湾,在时间之河
的上下游里,中国女子就同一个题目,写下了不同的故事。

冬天里,为了生意还穿着旗袍的妓女,惶惑的站在屋子里,不知道她们
以后的下落,共产党的女干部,推开了门进来,她穿着厚厚短短的大棉袄
和棉裤,格外的臃肿,头发是那时的解放头,不施脂粉,三四十的年纪,
扁扁的柿饼脸,一笑,露出了大板牙——她对那些女孩子温和,就象是那
时候的解放者一样,用神喻一样的口气宣布了她们的解放,但是她们身上
还有旧社会的污点,格外的需要时间去涤清,她们被带上了大汽车,带到
女子教养所,在那里学手艺,治病,改造思想,她们被称为阶级姐妹,革
命的思想春风化雨,被侮辱,被损害的人得到新生。

中间和所有那时的故事一样,穿插过去的丑恶历史,老鸨的敲骨吸髓,
大茶壶的狼狈为奸,嫖客的无耻下流,军警的敲诈勒索,老妓女的现身说
法——过去是黑暗的,过去是罪恶的,过去是鬼。

现在是人。

她们幡然醒悟,说,旧社会把人变做了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

她们是性的白毛女,辗转在一个又一个黄世仁的手里,革命解放了全世界
,革命也派来了她们的大春——大春是无性的,当白毛女越是妖娆的时候,
他巍然不动,所给的只有怜悯,她跳啊跳啊,直到筋疲力尽,她发现所有的
东西,能吸引那些人如蚁附膻,趋之若骛的东西,都粉碎了,革命是不可调
情的。

大春有柿饼脸,大板牙,大春穿的很臃肿,没有身材,大春很丑,大春只
有阶级感情。

大春说,大春来救你。

穿着红衣服的喜儿跑了上来,风雪里跟着杨白劳,地主婆枪杀了杨白劳,
抢走了喜儿,一切的事情发生在大年夜。

跳足尖舞的翠翠沙(偶尔也叫娜她沙)激情昂扬的跳着,风雪,强奸之
后的死婴,脱逃,山神庙里栖身,他舞的很好,有童子功在里面,跳啊,
跳啊,跳啊,啊,我要报仇~~~~~~~~~~~~~~

解放了,翻身来了共产党,我们的领袖毛泽东!他们抓住了地主婆,嘲
笑他,唾弃他,抓下他头上的假发,他们递枪给解放的白毛女,让他血仇
血报——他把枪抵到了地主婆的胯下,乓的一声,阶级敌人死了。

他们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简单的编排,开始,高潮,结局,挑剔,男性角色的消失,剩下的,几
个drag演出了一台1+1的经典好戏。

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些渔色的男子,待猎的帅哥,在人们都缄口不言的
时候,我们叫我们自己同志。

我们叫我们同志。

有时候白毛女也由爆米花来演,他最拿手的是在跳舞里和座下的观众沟通,
比如说使劲的扇眼睫毛,努嘴巴之类的,他有很高的颧骨,俗话说的好,女
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他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男朋友了。

这里也演过江姐,渣滓洞里的故事。

衣衫蓝缕的江姐被敌人带了上来,他抵死不招,打死不招,皮鞭飞舞,打
的他露出了雪白的胸脯,但是他还是不招,敌人要给他上老虎凳,敌人把他
的上身绑在椅子上,努力的举着他的大腿,举到高处再打开,弄成了大劈叉,
敌人将整个身体压啊,压啊,压啊。

你招不招?!

在一片哄笑声里,江姐坚决的说,我—不—招!

然后,就是绣红旗,几个同样的蓝缕的难友一起歌舞翩跹,盼望革命的曙
光来临。

站在台上的江姐,激动的在叫我们,他说,同志们,解放的日子马上就要
来临了!

然后,他又会换上他的晚礼服,游行在客人和客人之间,乍嗔乍喜,继续
哀怨着,感伤着,顺便帮侍者端瓜子,倒饮料,在下一场节目前,休息。

上面的灯光昏暗,小青青穿着薄纱短裤,上半身围了一条黑纱,扶着凳子
在跳艳舞,他蹲的越来越低,腰慢慢的扭着,人们都鼓起了掌,不停的叫着。

节目的中间,还有抽奖,有阳光大众浴室的优惠券,奖给那些大胆上来,
重在参与的人。

大家笑的那么开心,这个世界歌舞升平,万象更新。在人们都忌讳那个称
呼的时候,我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欢喜,我们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叫自己同志。

柿子脸的大春穿上了旗袍,带上了胸罩,拿着扇子,在上面摇啊摇啊摇啊,
我们在下面及时作乐,夸口我们之间是姐妹情深,新世纪的情欲革命在夜深
里拉开帷幕,玛丽莲梦露低下腰,笑着跟我们说,H—E—L—L—O—H—E—L
—L—O—H—E—H—E—L—L—O——谢谢张先生的小费,哇塞,三百元哦,谢
谢张先生的捧场,说着,他把钱塞到了胸口的乳沟里——音乐响起,他唱“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碧水青山两相依~~~~~~~~~~”

我们不寂寞,我们有陶子的姐姐妹妹站起来,我们有白毛女,我们有江姐,
我们有玛丽莲梦露,我们有我们的名字。

我们兴高采烈的将革命进行到底。

用我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