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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正午

作者: 小三


小午的工作内容不少,但小午做起来还是很快的,同事们都笑称他“快枪手”。杨正在床上也是速战速决,高潮来的极度迅速,最不可思议的是,有时摩擦一两下他就喷薄迸发,而且,只要小午用嘴,他就会怪叫几声,死命用腿钳了小午的身子,汩汩而出。他的武器是弯着的,小午叫他“歪把子机枪”。小午常想他们是“两个枪手”的爱情。

两个人最近有两次大的矛盾,一次小午在郊区出差,夜里打电话给杨正,杨正说想你,小午说那我就过去。因为很晚,好不容易花了两百多才打到了辆车赶到杨正那里,然而杨正扔他睡在椅子上,自己上网和人聊天。小午在椅子上烙了半宿的大饼,醒来看到杨正在和一个叫“大老粗”的聊天,“哥哥,你弟弟的三围那?”很生气,找了上厕所的工夫溜了出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上走。还有一次小午感冒,住在杨正那里两天,正晕晕沉沉地在床上睡着,杨正的电话过来,说我舍友要回来了,你在他进家之前必须出来。

小午现在一想到这些还不由的来气,容忍是有个限度的,那两次他都和杨正吵的很凶,他也骂的很过分。因为这两次小午的“无理取闹”,杨正再也不主动打电话给小午了,但小午打电话过去,他还和往常一个样子。

小午为分手的问题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但他们这段日子和分手实在没有区别,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性生活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问题是不需要说开来的,省的心里愧疚或者一方受伤,也许杨正的想法就是这样不动声色无风无浪地疏远了,断了,彼此忘却了。小午一直以为男人之间的感情维系大部分要依靠肉体来传达的,而杨正不这么认为,他固执地说,他甚至怀疑自己只是个感情上的同志,肉体上不是,他还说他是走不出他“大哥”(那个做了他几年领导的阴鸷男人)的影子了,虽说他在床上和小午很是生龙活。——这一点上,小午觉得杨正很虚伪。——杨正和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一口说着要坚持自己的原则:“我不用嘴,我不做别人后面,别人也别做我后面,我后面要留给我大哥。”但他还不是都尝试了?小午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更觉得杨正虚伪。

小午隔三差五就用手解决问题,而且,他想象的对象早不再是杨正。这是个危险而明了的信号。

手机响了,是家里的。小午没有接,用办公室的坐机打了回去,是母亲,母亲问哥哥在他这里的情况,小午说,工作正找着那,还没有合适的,有两家单位通知过去上班,可是工资太低了。母亲还说:“前天我上街看到乔霞了。”小午哦了一声。“她在街上卖菜那,她也下岗了,她问你现在有对象没有。”

上大学时候乔霞曾经一封一封地给他写情书,她读的专科,她始终都认为小午没有选择她是因为学历的原因。小午的拒绝信也回了一封又一封,最后一封十多页,就说自己开始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比她高,比她瘦,也比她好看,人是如何如何的好。乔霞便没了音信,到头来她还是从母亲这里知道了小午是在骗她。她开始后悔,然而她已经结婚了,并且怀着几个月的孩子。

杨正赶到新闻发布会现场,还好,没有迟到,但前面的位子都堆满了人,反正他做文字记者,也不需要;拍片子,想就在后面将就将就,不小心瞥见有人向他这方向招手,这才看清楚是北京台的一个记者,前不久有家运输公司请记者们去昌平玩的时候,跟他住一个房间的。大概是姓李。李记者喊他的名字,抱了身边椅子上的摄象机叫他坐过去。好象小午因为那次去昌平的事情还跟他闹了别扭。杨正觉得李记者很C,但他还是过去坐了。杨正第一次认识小午的时候也觉得他缺少男人气,但小午还是吸引了他。记得那次是在颐和园,一帮同志去春游,小午是一对同志恋人带过去的。杨正看到小午拎了一袋子的矿泉水给同志们发,袋子漏了,矿泉水滚落一地,小午笑着弯腰去拣,发白的紧身牛仔裤将他的臀部包裹的丰满圆润。

杨正忽然发现从侧面看,李记者的眉宇间多少有些小午的样子,笑起来更象,略略的腼腆,但眼里少了小午的神采,也少了小午的那种纯净,尤其是少了隐藏在宁静之后的冰与火的暴潮,还有轻描淡写般冷静之中的清纯。

杨正老觉得小午这阵子跟他大姐一样,很不懂事,明明知道他跟几个非同志的哥们一起住,可还是硬往他住的地方跑,我是你朋友呀,你得体谅体谅我的苦衷。而且小午怀疑他有了别人。杨正很恼怒,我都说过了虽然我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但我有了别人我会告诉你。杨正认为小午开始不信任他了。你只是我的现任男朋友,法律好象没有给我规定什么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吧。——烦!

李记者的两腿微开,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碰在杨正的腿上。

小午忙了一个上午,最后拨了呼台,“小姐,请呼420333……黎明的黎,中午的午…..留言……就说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小午挂了电话,竟有种荒凉的疲惫和懊恼,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过去了,网上的朋友已经发了几句话了。“我马上过去。”“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回答我。”“你掉了吗?”“你是不是掉了。”

小午慢慢地敲了一句,“刚才有个电话,好,1点整。”

——该结束了吗?是不是要过去了?他说过这次不成功,他再也不做同志了,谁信?——想让我承受这种罪过似的。

因为开新闻发布会,杨正关了手机,他刚刚接到三姐的传呼,三姐让他晚上回电话给她,他以为呼机的再次震动又是三姐的,看也没看,他正忙着举手提问:“我是XX报的记者杨正,请问昨天的雨加雪是不是政府的人工降雨。”

发言人胖手一挥,“哪里,这叫天公做美!”声若洪蛙地笑了两声,“老天也帮我们哟。”残存的两缕华发因他的手势而堕落下来,他很是帅气地又将它捋了回去。

昨天晚上杨正还接了三姐的电话,三姐的声音从遥远的海口飘过来,竟然仍旧是异忽寻常地坚韧,杨正仿佛听出了一朵顽强的花在荆棘中肆意开放,三姐说:“我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杨正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三姐最终会走这一步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那你还是不是我姐?”

三姐说:“血缘上是,实际上不是了。”

三姐当初毕业后本可以留北京进政府机关的,父母一句话就回了山沟里的小县城,她单纯地以为她一相情愿地尽了孝道就可以了,于是,她和不爱的男人结婚,生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快要为这一家子勒死了,他们需要她精神物质上的照顾,他们总是无休止地要,要,要,象个无底洞一样填也填不满他们对金钱的欲望,她实在承受不起这么重的负担,一个阳光明丽的下午,伫立在旖旎东去的小河边,她惊觉她为父母和兄弟姐妹牺牲了十多年,一个忽悠间,她已经是个(也只是个)濒临倒闭的纺织厂的工会主席,面色苍老,发苦面黄,衣着破旧,一个月挣二百四十三块八毛的工资,奖金、书报费、磨鞋费、车补等等加起来,扣除党费,四百块零八毛,就这点钱,父母眼巴巴瞅着,无所事事的大姐盯着,游手好闲的二哥寻摸着,正谈恋爱喜欢穿好衣服小妹想着,她抚摩着自己的脸,抚摩间年轻时候的梦就决堤一样汹涌而至,将她淹没的无法呼吸视听,恍恍然她似乎看到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是怎样憧憬美好未来灿烂明天。

于是,三十三岁时,她只身去了广州。

杨正没在说什么,印象中的三姐始终是美丽的,虽然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在他的脑海中,三姐始终是他12岁时候看到的模样,一身鹅黄的长裙,两根松散的辫子摆在胸前,笑颜如春风拂波。

也不清楚什么原因,小午就是觉得和杨正之间有些什么东西阻隔着,即便他再怎么努力,还是消除不了。说给杨正听,杨正也觉得如此,并简单归结为性格差异。然而现在杨正明白了,是因为小午的自闭,杨正将自己的历史都细细给小午说过,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曾经的工作,暗恋过谁,前一个男朋友又是谁,自己困顿时借钱救济大姐,等等,他还尝试着让小午去认识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包括几年来一起同住的哥们儿,可他却不清楚小午的过去,小午好象很忌讳提起往事,一般情况是他躺在杨正胳膊上,安静地听着杨正讲些仿佛很遥远的事情。但,小午仍然说他虚伪。杨正受不了这点。

杨正想真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如果他对小午讲出来分手,小午会不会象他大姐一样牛皮糖似地粘上他?说不定还要一哭二闹三大骂的。和小午处了半年的朋友,小午的性格太象他三姐了,心里头主意大了,做事比较决绝。或许真的会的。小午是那么的爱他,指不准会作出过分的举动。他一时间后悔起来,不应该让小午认识自己周围的人,真是不应该走那么近的。

开完新闻发布会,杨正走出新侨饭店,灿灿的阳光倾盆而泻,他不由的迷起眼睛,用手遮了,看了眼太阳,太阳的涣涣光焰刺的他眼前一黑,他忙闭了眼,几秒钟的工夫才又睁开。想,回单位就不用那么急了,反正报纸是明早出的,可以坐公汽转地铁回去。

电话响了,是小午的,小午问他新闻发布会完了没有,说他们公司旗下的出租车公司和另外九家出租车公司重组的事,重组会都快开完了,怎么不见过来,杨正忙说,哎呀,早忘没影儿了,马上过去,地铁两站地,很快。小午说,你不过来,红包可就没了,每个到会的记者都有的,我给装的,你的可是1000块,下次得请吃日本菜。

上次杨正一个从珠海来的朋友到北京玩,杨正请他吃的日本菜,吃饭的时候还给小午打了电话,但他并没有叫小午也过去。晚上杨正就在朋友下榻的宾馆住了,俩人一张床,房间里另外还有个非同志,房间是套间,隔壁还有两个热恋中的同志。杨正和朋友聊着天,看同房的人睡熟了的样子,朋友的手就坚强地延伸起了,从他的胸膛一路揉磨下去,其实在此之前,朋友的腿微曲着,顶撞在他坚硬的地方已经有些时间,他微笑着。隔壁的声响大了,哼哼唧唧的让他的思绪杂乱无章起来,他突然回忆起那个同志们聚会的夜里,小午的手是如何水样温柔。或许,这个镜头,日后会象他回想12岁时看到的
三姐一样,常常这么冷不丁地回放成经典。然而那夜,夜太黑,黑到只能有暗影里明亮的眼睛衬托了。

还有,是不是他再回望小午的时候,仍是颐和园后山上那个明净通透的男孩?一身泛白的牛仔装,笑起来纯纯的。

杨正说了再见,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觉得哪里很不对劲,是什么?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好象是小午的声音,对,有些距离似的,然而这个想法一闪即逝了。

车走的是老城区,一如水墨油彩般淋漓痛快的繁盛京华,在正当头的和暖阳光下,泛出了神采飞扬的京韵京味。

这是个美丽的正午。

此时此刻,有个叫易容的男孩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易容是个22岁的漂亮男生,他要去见他的网友——正午阳光,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在和他聊了数个夜晚之后,他发现自己是如此迫切地渴望他的实体,某个夜深处,他的
手指塔塔地在键盘上舞动着,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一个忽悠间,象被什么熏熏的东西给蒸醉了,他看到天国之门轰然而开,里面射出闪闪的银光,他停下手来,向空中慢慢地伸出去,他清晰地触摸到幸福,从天而降席卷着他的身子,他明白,这是种感觉,是春天花开般的初恋感觉。

易容出了地铁,上了电梯,他看见有个黑皮帅哥瞅着他,便对他轻巧巧一笑。

杨正下了地铁口,他注意到一个美丽如花的清秀男孩,脖子上系了一条杏红的牛仔巾,笑颜微开,满面真实的幸福,正从电梯上徐徐迎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