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仁兄,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么多人,莫非是本地的民俗佳节?"
"靠,这么大的盛事你都不知道,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呵呵……"耗儿忙着赔笑。"小弟一介书生,不在江湖上混的。"
"靠,原来是赶考的书生啊,难怪不知道了。告诉你吧,今天乃是那天狼帮的淫贼屠叛南挑战武林盟主文衍的日子。"
"黑社会打群架?那我还是绕着道儿走好了。"
耗儿吓得一脸煞青,正准备调头,却被一把拎了回去。
"靠,什么黑社会打群架啊?此乃江湖中一等一的大事,千载难逢,只要是江湖男儿,哪个不巴巴地想跑来看一眼啊。"
"可是刀剑无眼啊,万一遭个误伤,挨上个三拳两腿的,那可就亏大了。"
"靠,你敢小瞧偶羊大夫?偶的医术,江湖中谁个不知,哪个不晓?甭说挨上个三拳两腿,三刀六孔偶也可以给你治得好!"
"可是,痛啊……"
羊大夫抓着耗儿的领口,拖到眼跟前。耗儿看着他眼里射出的凌厉目光,闻着他嘴里喷出的大蒜气息,只好吞回想说的话。
"……那我们站远点儿看……"
"靠,你想站近点看都不成,前面的好位置要八百两银子一个,后面次好的也要三百两一个,哪轮得到你啊?"
"呵呵……"一听此言耗儿心下大宽。"那我就不耽误羊兄抢位置了,羊兄您慢抢。"
"靠,现在哪抢得到位置啊?不过……"羊大夫仰天一通长笑。"我抢了那边一棵树,见你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偶可以分你一个树杈。"
"可是我不会爬树啊……"
"靠,谁要你爬树啊,偶只是想让兄台帮偶一个小忙,小小小小的一个忙……"羊大夫竖起小指头表示那个忙很小,可是觉得就算是小指头也太大了,于是便又用手遮住半个小指头。"你只需要在那棵树下面蹲一下,然后站起来,就这么简单,然后偶再把你拉上去……"
"你是想让我帮你扛上去?"
"哈哈哈~~~"羊大夫又一阵仰天长笑,然后竖起大指拇。"不愧是读书人,理解能力就是超凡出众!"
"你不会爬树?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江湖中人吗?"
"靠,江湖中人人都有不同的绝技啊,像爬树这样的雕虫小技,偶是不屑去学的。"羊大夫又开始举起小指并遮住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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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怎么什么鸟都跑来啦?这盟主之争,哪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看的?"
羊大夫边在人群中挤着边发着牢骚,不料被一彪形大汉听到,回过头来怒目圆睁,嘴一咧,露出三颗牙来。
"我是说他,说他……"羊大夫指着跟在屁股后面的耗儿。
"是说我,说我……"耗儿忙跟着堆笑道。
"小子,以后放屁留神点。"
"是是是,哎哟,老大你的胸肌好发达喔~~~,一看就知道是个武林高手!"
三颗牙从鼻孔里挤出一声闷哼,转过身去,不再理羊大夫。
羊大夫灰溜溜地牵着耗儿继续往前挤,口里小声地哼哼着。"靠,强龙不敌地头蛇,改天有种到细柳镇来试试!"
"对了!"羊大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耗儿说道:"你押了宝没有?"
"押什么宝啊?"
"押淫贼屠叛南和盟主文衍谁赢谁输啊。"
"那你押了吗?"
"靠,偶当然押啦,不过那势利眼托马桑居然说偶不够资格,只许偶押十两,TNND!"说到这里,羊大夫突然眼睛一眯,回过头来打量着耗儿。"你一定还没押吧,今天偶作庄,让你押个痛快!"
"我身上没有闲钱……"
"靠,到底有多少?"
"十两……二十两……"耗儿又看了一眼羊大夫那咄咄逼人的眼光。"最多三十两,再多我就不干了。"
"靠,那么少!不过偶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吧,你准备押谁啊?"
"……"耗儿想了想。"他们俩的文章我都没读过耶……"
"靠,那你就押屠叛南吧。"
"你不是说他是淫贼吗?"
"靠,押淫贼有好处啊,一比三十呢!你要赢了,偶就给你九百两。"
"那我就押淫贼吧。"
"哇咧,兄台真是有慧眼,有胆识,有魄力!"
羊大夫对耗儿竖起两个大拇指。
"那,淫贼和武林盟主各押的多少呢?"
"靠,他们押的是命呢!"
"命?"耗儿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们有什么仇啊,要押命?难道不能点到为止吗?"
"靠,你是不是武林中人啊……好像不是。让偶告诉你吧,那天狼帮的淫贼一直窥视着这中原武林这块宝地,近年来处处派出爪牙骚扰偶们义玉门的弟子,不断用肮脏卑鄙令人齿寒的下流手段制出各种事端为害武林。这次是偶们盟主见他们实在是嚣张,因此不惜毁掉当年金盆洗手之誓,召来义玉门三大高手重出江湖,准备为民除害。"
"三大高手?那还是打群架啊。"耗儿关切着那九百两银子,不禁追问道:"那那边是派的几大淫贼啊?"
"靠,还几大淫贼!有这么一个淫贼已经是武林的大不幸了,你还想有几大淫贼啊?"
"那岂不是三打一吗?"
"靠,这怎么叫三打一呢?偶们盟主可向来都是三兄弟联手作战,从未分散过咧,再说,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十打一也很正常。"
"你……这不是骗我银子吗?!"
"嗯?!你再说一遍!"
耗儿仔细在心里算了算,一副上好的金创药估摸也要一两银子的吧,看这羊大夫虽然不怎么壮,但还是蛮年轻的,打个三十拳应该不会累。
想到这里耗儿也就只有忿忿不平地哼道:"既然如此,那淫贼怎么又肯乖乖地来跟他们打呢?"
"靠,要不这么胆大妄为又怎么会叫淫贼呢?不过他也不是这么乖乖的,是义玉门把他们天狼帮逼到了这山中,困了三个月,杀死了大半帮众,那淫贼们饿不下去了,这才肯乖乖地来打的。"
"啊……这岂不胜之不武?"
"靠,这叫智慧,那淫贼也忒蠢,要是我有这身功夫,早就一个人杀下山了,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
"可是……既然都将他们围在山中了,干嘛还杀那么多人呀?"
"靠,那些哪算人啊,全是小淫贼,杀一个少一个。而且盟主也早放出话的,只要屠叛南肯接受挑战,就饶过那帮小淫贼不死,将他们废掉武功逐出江湖便是,瞧盟主多仁义啊,不愧是义玉门。"
"这……"
"靠,哪来这么多这这这啊,那屠叛南狼子心肠,不肯体恤下属,白白地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这些小淫贼都算是他杀的,早出来接受挑战不就没事了嘛,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地出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些小淫贼也是,居然都肯为这种人卖命,被杀之前还要喊一声天狼不死,足见这些小淫贼都已是顽冥不化,穷凶恶极之徒。"
耗儿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不可以将赌金改为十两啊?"
"靠!"
"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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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过,来到一棵大树前。说也奇怪,这大树附近都挤满了人,附近的树上也都挂满了人,但偏偏这棵树上以及树周围几步内却空出了一圈地来,被挤到大树边的人都努力地往后回挤着。
羊大夫挤到树旁,并不着急叫耗儿蹲下,反而是蹲在树旁,仔细地打量着树干,然后突然大声说道:"哇咧,这不是天狼帮的独门暗器吗?"
旁边立马有人答道:"这些天狼帮的屑小淫贼,竟然在这树干上布满了暗器,俺刚才还准备爬上树去,结果也中了招。"
"这位仁兄你中招了?!"羊大夫又惊又喜地问道。"还有谁中了招啦?"
人群中此起彼伏传来几声哼哼,代表了回答。
"这暗器上可是淬了天狼帮的剧毒的也~~~"
顿时便有人开始摇摇欲坠,有人立马冲出人群,跑到羊大夫身边。"老兄你既然识得此毒,想必也知道解法吧?"
羊大夫摸了摸还没有长出来的胡子。"小生不才,料到天狼帮必会出此等下着,故身上正好带有几枚解药。"
来人顿时扑倒在羊大夫脚下。"恩公啊,你一定要救我啊!"
"呵呵。"羊大夫仰天一通长笑。"本羊大夫一生悬壶救世,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啦。"
人群中匆忙挤出好些人来围在羊大夫身旁。"羊大夫您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啊,回家以后一定将恩公做成神像,天天供起来。"
"供起来就不必了,五十两一粒~~~"羊大夫数了数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五根手指举了起来。
"靠,你抢啊?"人群中立马有人吼了起来。"干掉他,抢解药!"
"慢着!"羊大夫退后一步。"这解药乃以毒攻毒,且得看症用量,若不知服用方法胡乱吃了,只会毒上加毒,立马七窍流血,肝肠寸断而亡!"
有钱的立马掏出钱来,然后羊大夫附在他们耳边讲了用法用量,忿忿地离去。
但也有人舍不得钱的。"哼,是不是真的啊?我怎么就没有中毒的感觉呢?"
羊大夫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蛙,然后把它按在树干上的毒针上,青蛙一动不动,死翘翘了。顿时又有人开始掏荷包。
耗儿蹲在那青蛙旁,饶有兴趣地去弹了弹那青蛙的腿。"是不是真的啊?死得这么快。"
羊大夫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让他闭上了嘴。
但还有人自持内功高强。"天狼帮也不是以使毒擅长的,凭我的内力,看完这场比武再去城里找有名的大夫,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这天狼帮歹毒就歹毒在这个地方。"羊大夫抹了抹唾沫。"这毒药并不会使人中毒死亡,而是慢慢渗入血液,使人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无精……"
这下子剩下的人也跑过来了。
羊大夫现在竖起了两只手。"一百两~~~"
那几个人咬了咬牙,也就给了,现在就只剩下几个确实没钱的还在一旁苦苦哀求。
羊大夫紧皱眉头,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半天,然后说道:"这毒药最厉害的地方还不仅于此,它最厉害的是里面还含有春药的成分,中了此毒的人刚开始丝毫没事,过一会儿就会开始欲火焚身,天崩地裂,各位女侠可要小心了~~~"
本来天气就热,加上人多,那几个人顿时也开始觉得燥热起来。
人群中已有女孩子尖叫的声音,有的人便把自己的家眷护在自己的身后。
"难道各位大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吝啬这区区一百两银子,万一自己的漂亮美眉遭了这几位可怜迪弟的不测,那可是终生的幸福喔~~~"
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在叫自己的男朋友掏荷包了,但那些男朋友仗着有几招傍身,仍然舍不得银子。
"这毒性发作起来,可是连男孩子也不会放过的喔~~~~,大家就当行行好,一人捐一两银子,救救这几位可怜的迪弟吧。"
一听到只用牺牲一两银子,众人忙不迭地掏出扔了过来。
羊大夫拾了银子,对着耗儿头一甩。"Baby~~~,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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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借了那几位得了解药的大汉的力,才爬上树来。
刚爬上树,下面的人群便发出雷鸣般地喝采声。
羊大夫向四方拱了拱手。"在下不才,多谢各位捧场。"
耗儿捅了捅他的腰。"他们好像不是为你吼的。"
羊大夫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靠,这是江湖礼节,你懂不懂啊?!"
耗儿也忙四方拱了拱手。"多谢多谢。"
羊大夫却忙眺眼望去,虽是在树上,但仍然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远远地连身形都看不清。但他仍跟着众人狂呼着:"淫贼必败~~~~,文衍无敌~~~~"
耗儿一见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偶像加油,于是也忙为自己的押金吼道:"淫贼无敌~~~,文衍必败~~~"
虽然他的声音几乎便淹埋在了人群之中,但仍有耳力好的高手听到了,随手便有三五暗器袭来。
不过由于羊大夫抢占了前面的有利地形,背后又有树干挡住,结果一枚也没伤着他,反而是羊大夫身上中了几招。
羊大夫见惹了众怒,一时也不好回过身来修整耗儿,只好忍痛咬着牙吼道:"淫贼不敌文衍~~~,必败!"
那几位耳力好的这才转过身去,继续为盟主加油。
羊大夫一边气呼呼地从脸上拨出牛毛针,一边恶狠狠地对耗儿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再敢乱喊,我就把你扔下去,让他们把你踩死。"
耗儿倒是完全不知道有人刚才出了暗器,但是也被羊大夫吓得够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个人委屈地低着头,看着脚下树干上的死青蛙。
众人又是狂吼了半晌,突然间没了声息。
整个山头都鸦雀无声,然后接继而来的便是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家都在不安地问着身边的人。"怎么了?淫贼这么快就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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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靠大夫~~~~,靠大夫~~~~!"
"什么靠大夫?我是羊大夫!"
"羊大夫羊大夫,您还记得小弟吗?"
"……"羊大夫仔细地看了看来人。"看兄台眉清目秀,一表人材,想必……啊,原来是大侠您啊!"
"羊大夫你真会开玩笑,我是耗子啊,多年前我们还一块儿看过黑帮大火拼呢。小弟一直与功名无缘,倒是上回凭着老兄上回输给我的银子,开了家小店铺,做着小本生意,过得还算不错。"
"靠!"羊大夫转身便走。
"老兄不要这么急嘛,小弟生意还算凑和,勉勉强强在这小城中还算个首富,上回那次大火拼的场面可是让小弟印象深刻终生难忘啊。"
"哈哈哈。"羊大夫打了几声哈哈,又准备走。
"你这回又是来看大火拼的吧,我昨晚个才听到消息,听说就在小城外呢,所以刚去找伟大人买了两个上位,准备和拙妻一块儿去看,现在碰到老兄,我就把位置让给老兄好啦,反正她一个妇道人家,看不看也没啥。今天就到鄙室叨唠一宿,明晨一块儿出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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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可是决斗的场面却仍然是如此隆重,区别就仅仅在于以前二人是趴在树上,而今日是坐在上座。
羊大夫冷眼看了看耗儿,他虽然仍是一脸白痴状,小肚子也隆起来了,但眉目间却不经意地便流露出富态,早已没了当年的涩气。
心想当年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却白白地输了一半给他,而今他已是小城首富,自己却仍然是一个穷大夫,不禁心里便有些发酸。所以虽然耗儿不断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着话,他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这回又是谁打谁啊?"
"屠叛南打那淫贼杨叛。"
"淫贼打淫贼?"耗儿饶有兴趣地问道,羊大夫却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这回你可以随便下注喔,管事的伟大人跟我熟着呢,押多少都可以。"
"……"
"你说这回我押谁啊?"
"你不是喜欢押淫贼吗?"羊大夫没好气地说道。
"那押哪个淫贼呢?"
羊大夫瞥了他一眼,然后故意捉弄地说道:"这回你押杨叛好啦。"
"OK!"耗儿站起来,远远地对伟大人喊道:"我押杨叛一千两~~~"
人群中哗地一声,均朝这边望来,但瞧他神闲气定,一点都没把大家放在眼里,便也不敢前来惹事。
耗儿得意地对羊大夫说道:"我的赌运特别好喔~~~,每年押花魁都会被我押中呢。"
旁边坐的人朝这边投来几眼莫名的目光。
"不要跟我说话,千万别告诉人家你认识我。"羊大夫不安地小声说道,视线木然地望着前方。
"为什么?"耗儿好奇地问道。
羊大夫正着急,突然听到人群一阵噪动,忙指向场中。"快看,盟主出来了!"
耗儿忙兴高彩烈地望去。"盟主出来了!"
可是他马上又回悟了过来。"刚还不说是淫贼吗,怎么这么快就变盟主了?"
羊大夫装作没听到,拼命喊道:"盟主必胜~~~"
耗儿也忙站起来跟着喊道:"盟主必胜~~~"
喊了两声觉得不过瘾,又喊道:"淫贼屠叛南必败~~~"
旁边的人群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淫贼屠叛南臭鸡蛋~~~"耗儿见到周遭众人都望着他,心中更是得意。
"再喊一遍!"身后有人这样喊道。
耗儿情绪更加高昂,站起来振臂一挥。"淫贼屠叛南大螃蟹~~~"
羊大夫倒吸一口冷气,暗叫不好,顿时抱头屈膝趴到地上。
果不其然,身后立马有人喊道:"扁他!"
一干人蜂涌而上,将耗儿一顿海扁。
"敢骂我们盟主是淫贼?!踩死他!"
"这厮肯定是那大奸贼文衍的余党!"
"往死里打,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多半是义玉门的残孽!"
"着!九阴白骨爪~~~"
"看我的断户绝门手~~~"
"我也试试,白猿摘桃~~~"
……………
……………
耗儿披头散发满脸鼻血地从众人脚下爬了出来。
"我冤啊~~~,不就是写了篇武侠小说里面没有武打场面嘛,你们也用不着把武打场面全加在我身上啊,冤噢,偶比窦娥她姥姥还冤~~~"
2001.04.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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