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注册
     渣渣洞 同志文学索引
  首页 | 文章一览 | 专栏一览 | 文章上传 | 磨牙区  
    作者档案 | 专栏 | 会客室

一头撞上我的爱情

作者: 青豆鸟



又下雪了。
细细的雪粒从天上从容地撒落下来,一层层地撒在地面上,被灯光一照,反射出来的是一种钻石般的光芒。一点接一点,一片接一片,这星星点点的光芒给街道,树木,房屋换上了一种奢华但却虚幻的美丽。
我就在这种天气里茫无目地闲逛。刚刚毕业半年,在学校时的那种豪情,冲劲就已经被磨得找不到原形。每天面对的只是那几个人,那几件事。平时空闲出来只是打游戏,喝酒,打麻将。工作庸庸碌碌 根本看不到前途。爱情。。。呵呵。那儿还敢提什么爱情!有人劝我,这就是生活,会习惯的。是的,如果这么过下去的话,我想最终我会习惯的。但是,这就是生活吗?
 当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车子停在了火车站广场上。看着那些直奔自己目地地的人们,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都有自己想要到达的目标。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学生时代过得很充实,那下一次考试,下一次活动,就连没踢的下一场球赛都是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达成一个,立刻会有下一个。中间不会有空白的时间。而现在呢?就好象处在一个绝对的黑暗当中,不知道自己要走哪一个方向。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离开这个已经把我陷了进去的生活和城市。那怕一天也好。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亮。一天也好。为什么不呢?看来,我的身体要比我的头脑要敏锐和诚实,不然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把无意识的我在带到这儿?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目地地,石家庄。车次?明天上午的。您看着办吧。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的爱情就在这不经意间悄悄降临了。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进候车厅的时候才发现,感谢上帝,火车晚点了。这很正常,你想啊,又是春运,又下了场不小的雪,不晚点才奇怪呢。而且,它要是没晚点的话,嘿嘿。。。。。。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今天是正月十六,正处于两个春运高峰的中间,所以候车厅里的人还没多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大多都是提前返校的学生。看到它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当年。其实所谓的当年不过也就是几个月以前的事。可是时间就是时间,不管你如何像,如何怀念。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我正站在那儿发感慨,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留心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这一大屋子,远远近近的人。都时不时瞄我一眼。大惊之下,赶紧退到一角落里仔细地检查我身上的装备。怪了。没事啊,该拉的都拉上了该系的都系好了,头发既没有飞瀑三千尺,也没有五彩缤纷;脸上既没有多一件少一件,也好像还没有错位。那这是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
还没等明白过来,我的目光就被大厅门口的一堆移动的行李给牵住了。行李并不会动,它们能动一定是有人在拿着它们。问题就在,这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后面,我根本看不见拿行李的人。根据我保守的目测估计,那三大包若干小包至少也得有五六十斤。(我对数字一向没概念,准确重量以实测为准。)要把它们全提起来真是要一定技巧和力气。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由彼及此,我算明白过来了。我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反过来了而已。若大个侯车厅,大家都是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篮子的,少的两三个,多的比如刚才那位仁兄。而我,连个背包也没有,在大厅中间一站,双手一插,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什么地方(出神时经典动作)。不看我看谁?
说到这儿,我想提一句题外话,因为我实在是很好奇:在同志的恋人中,是不是大多数都 是一见钟情的呢?我觉得是。很多人都承认了,在找对象的过程中,什么性格啦,爱好啦,工作啦,等等等等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合眼缘才是最重要的。这种论点到底对不对,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研究。但是,我和他确实是属于这种情况。
当我的大脑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把眼球的控制权抓回来 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当时他就做在我斜对面的椅子上。一身干干净净的军装,坐得笔直。古铜色的脸上配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给人一种强烈的棱角分明的感觉。这时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形容词:“板儿”。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是一网友和我聊天时说的,当时我没好意思问。至今我也不知他所说的“板儿”是褒是贬,但看到了他我感觉到,这个词儿就是形容他的。
要不是他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来,我相信我会一直那么看下去。一般来说,每当我看到一帅哥,只是会偷偷看一两眼过过瘾就完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就好象有魔力一样,还没等他转过来,我的目光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不敢去面对他,却又实在被他身上发出的那种很男人的感觉所吸引,忍不住去看他。于是我的目光就在他的周围转来扫去,最后还是会落到他身上。一直到检票进站。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错觉:在检票之前,明明是稀稀拉拉的人在等这倘车,可一开始检票,这人就好象凭空掉下来一样“呼拉”一下子围上来,吓你一跳。让你以为这整个候车厅里的人都在等这车。当时我以为我是站在人堆儿的外围,可眼前一暗,自己立刻就从饺子皮儿变成了饺子馅儿。人一动,我就得跟着动,想不根他们争都不行。什么叫“身不由已”?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不由已呢。
可是这样一来,我连望他最后一眼的机会也没了。
算了算了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再多看两眼又能怎么样?哼。
一上月台,我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不是为别的,因为我头一次一身轻地上火车。在众多的行李中间,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心里空落落的,恨不得抢别人一件东西来拎着。好在大家都在往广播中提示的南头凑,我就向北边儿靠。反正都是没座,干嘛非得跟一堆行李叫劲呢。
有一毛病我还真得改改:当我大脑处于思考状态时,我身上的各个零部件都纷纷独立-----就是手干手的活,腿做腿的事 ,各自为政,自得其乐。就拿眼睛作个例子,当我想事儿时有个熟人迎面走来,我眼睛明明看见了我脑子却不知道他是谁。我想这大概是缺乏一心二用的能力所致吧。那时就是这样,当我都快撞上他时才发现,原来他就在我身边。当我确定了并没有其它车次进站后,莫明其妙兴奋起来。
当时九点多钟,没有风,阳光懒懒地从斜上方照下来,给人一种暧暧的感觉。昨天的一夜雪还没来及化,在阳光下姿意展示着它们最后的纯洁,也给这个小破车站盖上了一层本身并不具有的单纯美。此时赏雪正是最佳时机:不用遭稍前的寒风苦雪,回来后一个个跟速冻食品似的那份儿洋罪,也不用受稍后的冰消雪残,到处泥泞不堪那种精神刺激。现在多好啊,该有的有,该没的没,如果再加上几株怒放的梅和一真心相爱的。。。。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拿眼角一瞅他,乐了。他也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在想着什么。我们俩就这么肩并肩地站在阳光下,白雪围绕的月台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火车进站了。可能是考虑到我们这儿离北京非常近,卧铺车箱再上人基本没什么可能,这位司机师傅很好心地把车停在了比平常位置靠前一点的地方,以期把列车后部的硬座车箱停在月台中央。这样一来,最大的受益者自然就是我们几个不愿和还没走到南边人堆儿里的“散客”了。停在我跟前的车箱居然还是半空的, 运气好得有些过分。不过我眼角看到正在往这边汹涌的人潮没敢多想什么,赶紧上车就近找一空座坐下来。还没等我坐稳,他也出现在这节车箱门口。看了看前头形势,略一犹豫,走过来,坐在了对面。
我一下子就乱了,真没想到今天老天这么垂爱我,上车给我一座儿不算完,还把这么个大帅哥放我对面让我欣赏一路。真是的。不过,说实在的,帅哥这两个字下的不太确切。因为一来,我的眼光一向有问题,他在别人眼里可能算不上帅。二来,我注意到了他的军衔儿,就连我这个军事白痴也能看出它不低。照此算来,应该是不小了。
这时他把他本不多的行李规置好,坐了下来,冲我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我反射似地笑了一下,张了张嘴,竟什么也没说出来。这要在平常的我,早就逮着一位开始白活了(我们这儿的方言,就是胡侃的意思)。火车上嘛,一大帮子人都得在那儿干坐着,能干吗?不就是打牌聊天么!打牌还得受条件限制,可聊天儿就全无禁忌了。什么天南海北,西部开发;黄色三级,法轮大法;阳痿早泻,中国足球;神州飞船,WTO;哎哟喂,那内容!北京人讲话:“海了去了!”我平时也挺能废话的,可就在那天,人也上齐了,火车也开了,别地儿的讨论都起来了。这么好一气氛下,也不知为什么,我愣是卡壳没说出话来。也赶上他本不是那种能说的人,加上我们各自旁座的一上来就闭目养神,弄得我挺尴尬,一时间不知该把手和眼睛往哪儿放。只好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这一看之下才发觉,嗬!这一片好雪!这一夜的雪就好象给整个平原实实在在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平平整整,绵绵延延。一直平铺到太行山脚下,才稍微一愣,空下了几块岩石,紧接着就艰难地蜿蜒而上直到山顶。几欲和天上的白云相联相较。然而这莽原也不全是单调的白花花一片,这里有裸土的黄色,有山岩的青灰色,更有那阳光一头撞在雪地里四分五裂,散落成细砂中的金粒儿躺在四处吃吃乱笑。
此景虽不能长,毕竟也有它此时的美丽。

再好的东西在身边呆久了也会失去感觉,何况面前的景色还略嫌单调。不知不觉中我的头已经靠在了后上,车内的热风和音乐这时候也跑出来煽情,我身体深处的一种疲倦无可抵挡地泛了上来,迅速地控制了我的意识,随着列车的轻轻摇晃,我身后的讨论声也就“渐行渐远渐无声”了。。。。。。
一次刹车使车箱一顿,把我从迷糊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我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看表,看有没有坐过站,因为一个小时对于睡着的人实在很短。幸运的是,还没有。不过,列车已经驶进了石家庄的二环,车箱内已经有人开始拿行李准备下车了。我没东西,索性就再坐一会儿。而他呢?我偷眼望去,呵呵,这么巧,好象也是在这儿下。
我突然开始后悔起来,这么大好的看帅哥机会,竟让我给白白睡过去了!真是浪费!枉费老天的一番安排。
突然,正站着拿东西的他,转身对我一笑,让我好象想起来了什么。哦,是了。恍惚中,我好象看到了这么一种微笑,这是一种专注的笑,一种欣赏的笑,它们真的很像。是我的梦?还是。。。。。
这时他伸了伸腰,看看表,自言自语地说:“到了?真快。”
我一下子愣住了,有点失态地看着他。
我没想到,真没想到。
他竟然是个南方人。
在我的固有印象里,咱北方爷们儿都生性豪爽,直率(大部分情况下,确实是这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办起事儿来果断,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婆婆妈妈。我特别喜欢听东北话大概也是因为欣赏东北人的关系。可南方人在我心里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不说别的,那慢声细气儿的口音我就不接受。不怕您骂我,长期以来,一提起南方人,我就会想起那难听的口音和“阴柔”二字。所以就连聊天我也只与河南省以北的人聊。很极端,是吧?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现在我知道,我那是一杆子打死一片人的想法。北方怎么啦,北方就没有文文弱弱,或者说话嗲声嗲气的男生了?有!当然有!南方又怎么啦,南方就没有刚毅,果断的真男儿了?有!多着呢!您看我眼前这位,个子虽然不高,可壮壮实实,绝对是我心目中的北方汉子的形象。但他就是个南方人。怎么着?不服气?
我一下子有点儿懵。稀里糊涂跟看人群下了车。走在出站通道上,我有意识地走的很慢,就是想让走在后面的他超上来,再看他两眼,因为我不敢回头。但不知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如我所愿。一直到出站,他也没追上来。我实在忍不住,装作找人回头一看,正看到他行色匆匆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那里只有售票厅。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火车站。
走出几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要去哪儿。来是来了,是为了散心,没错儿。可是在此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来这儿的日程安排!众所周知,石家庄根本没什么好玩儿的,更何况在上学时我已经把它摸得烂熟。我选择来这儿,只是因为它近。
我看看表,快十一点了。那好吧,我心里飞快地打定了主意,先去“汇文书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书,然后去“东购”(一家大商场)吃顿饭,然后。。。。。。不知道了。算了,不想了!大不了去找同学。有什么呀。
“汇文”是家不小的书店,就在火车站对面。它一盖好,不晓得多少人免受了等车无聊之苦。反正我每次等车,要是时间还够,我绝对来这儿转一圈儿,当然买不买是另一回事儿了。
进去之前,我留意到,街上有很多当兵的,三三两两在逛街。进到书店里,那几簇军绿更是惹人注目,也不知道今天对于部队是什么日子,竟好象集体放假。本来这也没什么,无非让我多费两眼眼神看看咱们当代大兵的风采,可是现在,这每一簇军绿都好象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他。哦!天啊。这是怎么了?
我走马观花似地从一楼逛到四楼,又从四楼溜到一楼,没有一本书能让我静下来翻几页。想当年,愣是站着俩仨小时一口气儿把一本书看完,那是什么架式!我知道,现在站几个小时是没问题,可就是心静不下来,再能站也不行。
好了。既然看不下去书,那就去东购吧。
外面的雪开始化了,马路上有些地儿,黑乎乎泥泞泞的,让整个街道看起来很脏。仍然没有风,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暖和和的,不觉得冷。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很没来由地,突然产生了一丝丝伤感情绪。为了前途?好像不是。为了今天的日程?好像也不是。那是为了什么?说不清楚。我突然笑了。神经病!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走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在一片嘈杂昏暗中,几只小蚂蚱蹦进了我的眼帘,我眼睛不由得一亮。那是几只用苇叶或者其他什么叶子编成的小蚂蚱,被挂在一根根小棍儿上。看起来绿油油,活生生,个个精神抖擞,充满了灵气,仿佛一下子就能蹦起来飞走。
太精致了。我由衷地赞叹,真想不到,在这么个大冬天还能看到如此生动的绿色。我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地编下那个的乡下小孩,问了问价格,才两块钱,真是太便宜了。我马上就掏钱准备买一个。这种东西,要是当作一个礼物的修饰送给某位女孩,一定会产生惊奇效果。
对了。我买了,送给谁呢?我犹豫了。没谁好送。真的。送给同学吧,一定会被笑话。送给女朋友吧,天知道我这辈子还趁不趁有女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今天不是礼拜六礼拜天。可是有人的假期尚未过去,东购里还是人潮涌动,弄得我很有种压抑感,刚到第二层就不行了,逛不下去了。也不知今儿个怎么了,就是烦。平常觉得很有意思的事,今天一样儿也做不了。
那么好象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我拿出电话卡,翻出号码,慢慢地拔过去,心里在猜着同学知道我无缘无故地跑过去是个什么想法。
当他听出是我的声音后,多少有点儿惊讶,问:“你这时候来石家庄干什么?出差?”
我回答:“不是”
“玩?”“也不算是。”“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想了想,听见自己说:“离家出走。”

去他学校的车就在东购对过。我再次路过刚才的那个地下通道时,那几只蚂蚱连同它们的编织者一起不见了。我下意识地看看表,这才几分钟啊,竟然就找不到了,我想买也没有了。我站在那里,怅然若失。可人世间的事儿就是这样,稍一犹豫,机会就从你手中消失掉了。
走到站牌下,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很C的人也在等车。虽然是在人堆儿里,可是我明显地能感觉出人们在神情上和动作上对他的疏远。我也离得远远的,生怕人们把他和我联系到一起,即使我很清楚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他是不是同志我不知道,但是我从心底反感这类人。正是由于同志圈里有这类人的存在和某些不负责任媒体的渲染,才使一般人想当然地认为同志圈里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一个个女里女气,没有一丁点阳刚可言,让人全身不舒服。实事上是这个样子吗?是吗?
当然,我不是说C的人都是同志,也不是说C的同志有什么错。可现在什么事都讲究形象。公司啊,企业啊,集团啊都是这样。您再看看咱们同志在大众眼里是什么形象?糟糕的我都不想提。还不是爱滋病和这CC闹的?要想让社会接受咱们,就得让这个圈子有个良好的形象!对不?所以说啊,这C的同志们,为了这圈子的形象着想,我拜托您收敛一点儿吧!
车很快来了。可是人多,忒多。我一上去就赶紧往后边挤,我知道这回儿人还算少呢,这辆车要经过好几个院校,下站就是火车站,而现在又是返校日了,这人有多少!这么说吧,要是赶最高峰,连蚂蚁上来也得嫌挤。反正我也是终点站下,在后面还省动窝了。再说,我眼前这位坐着的后生,一看就是那种坐不住的人,不一回儿准下。
不出我所料。这学生们带着他们的行李上来,就是不一样。算我走运,这还没到最高峰,车上的人数充其量也就是一“密不透风”。
车就承载着这喧嚣拥挤吭吭吃吃地一站一站向前爬着,我被夹在里头随着大伙一起左摆右晃前仰后合,突然找到了一点上学时的感觉。试问,除了那些“超富”的。谁在上学时没有带着大包小包挤公车的经历?现在的经历,算是忆苦思甜吧。
不一会儿,半路上的两大学站过去后,车上已经不剩多少人站着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在人多的公车上找座就跟在大学澡堂子里抢位置是一个理儿,你得有准确的判断力去判断他的目的和完成的程度。看得准,稍等一会儿就成。要看不准,嘿嘿,你可等去吧!不过,这回我眼前的这位到现在还稳稳地坐在那儿,丝毫没要下的意思。唉,失败!我一回头,这车上毕竟还是有跟我一样没看准的人哪。可是,您猜我这一下子看见谁了?差不了,就是他。
他也站着,在车的前部。想必他早就看到了我,见我终于注意到他,向我一笑,点点头。我笑了,是一种心里的笑,而非礼貌或别的什么。从候车厅开始,到上车,到下车,我转了一圈上了公车,还能再次相遇。这种缘分不是一般。我不应该笑吗?
随着离终点越来越近,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我眼前的这位,不知是成心和我较劲还是怎么着,愣是不下。我一看离终点真的是不远了,站就站吧,反正都站了一路了。他也还站着,虽然有很多机会,他都没去抢。现在,车上没有空座,而站着的,只有我们两个。
我心里开始了嘀咕,难到,还能这么巧,他和我一起下车?
这时我旁边的那位终于站了起来,准备下车。我一屁股坐下去,心里有种不切实际的满足感。可再一看他,乐不起来了,看来,他就到这为止,也要下了。
他下车后,透过车窗,我看见他在向这个方向望着,在他周围,是一片汽车道上的泥泞。

我的同学今年大四。大四的男生宿舍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一精彩绝伦的垃圾堆!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您看看这床,除了常年不叠的被窝,还有书本杂志磁带衣服袜子书包鞋盒子卫生纸等等等等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再看那桌子,有开肠破肚的电脑,有四分五裂的电视,还有不什么什么东西的零件横尸遍野。最让人称奇的是在窗台上还有一缸金鱼!活的!看到它们,我不得不感叹生命力的顽强。最后还有那地面儿。。。。。。老天爷!咱不提了成吗?
就在这种环境里,四个人安安然然地坐在那儿打扑克,脸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淡薄劲儿。我上学时的宿舍生活一直处于军事化管理之下,哪儿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谁是谁。还是我那同学站起来,把我往外拉,嘴里还埋怨我:“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饿死了,走,咱们外边吃去。”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整个校园冷冷清清的,我边走边习惯性地拿话噎他:“怎么着?这么早跑回学校就为了凑一起打牌?”
他苦笑一下,说“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吗?不是为了陪她?”
他的女朋友也是我们高中同学,刚年他们考入同一所学校,还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在哪儿不是陪,非跑到。。。。。。”说到这儿,我心思一动,大笑起来:“哈。。。。!这儿更自由嘛!对不?您没‘累’着吧?哈。。。对了,她人呢?”
他白了我一眼,“还说呢,昨天白天疯跑了一天不算,晚上又拉我去看灯会。冷呵呵的,还下着雪。把我冻个够怆,今天又跑出去买东西,我没敢答应。”
我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灯会?今天还有吗?”
“最后一天。可。。。”他突然反过味儿来,从我手里挣脱“不行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打死我也不去第二回了。”没说完就向校门外逃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的确很圆,也很亮。只是天空中没几颗星星,看起来有些孤单。我把车子停到交通管制区外,随着人流慢慢走进去。地上很滑,因为路面已经结了冰,时不时有人不小心跌倒。其实雪是不会自己变成冰的,只是有人践踏了它,伴着气温的降低,才会冻成冰去滑倒人。
越走近展区,我的兴致越小。等真到了跟前,那踏雪赏灯的雅兴也就找不着影了。怪不得他们都说没劲,这些稀稀拉拉,制作粗糙的灯,一个个没精打采地戳在那儿,像待审的犯人似的等着失望的人群来观看。确切地说,有些灯只能被称作广告牌,毫无观赏性艺术性可言。我真怀疑制作单位怎么能好意思拿得出手。相比之下,小商贩手里的那些待售的鲜花,气球,小饰物倒显得生机勃勃。
原以为人群中不久就会弥漫开像我这样的失望情绪。可我很快发现,大部分看灯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灯,而在于身边的那位,怎么么可能失望呢?我有点后悔,其实这种情况我早该想到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
一个小孩,在嬉闹中撞倒了一个文静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在倒下的时候不小心牵连到了一个正在后悔的笨蛋,而我呢,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毫无选择地摔倒应景。可是我的手似乎不想就此结束,它在挥动中本能地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那人在猝不及防下不仅没把我稳住,也跟着“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这个连环交摔得颇有些水平,引得周围人一阵笑声。作为男主角的我自然不能对一个小孩和一个姑娘发火,心里只盼另外一个被我抓进来的男主角别把火撒到我的身上。
可当我看清楚后,愣住了。
写到了这儿,相信大伙都能猜到我抓到的是谁。可您甭不信,虽然当时我也不信。
想想也是,一个在侯车厅被我看中的男人,竟然跟我坐同一车次来到同一城市。又在我毫无计划的行动中与我相遇两次,这是有点儿邪门。那概率小的可是连彩票的头奖都没法儿比的啊,全国多少人,多少同志,多少年,才能发生一次。只是没想到,它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当时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响:“这不是上帝给你的礼物,就是撒旦设下的陷井。”
那天晚上,他换了一身便服。很多同志都喜欢军人,警察。原因无外乎就是觉得他们有种英武之气,可靠。可是有的人穿着制服是挺精神,挺招人喜欢的,可脱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也一样。但是改变的不是让我心跳的感觉,而是多了一份亲切和熟悉感。
我们对视了片刻,他带着一脸的惊奇伸出手来,说:“你也是一个人吗?”
就在那一刻,我作了个决定:收下这份礼物,或者跳进这个陷井。
尾声
现在我在北京打工,别误会,这次可绝不是一时冲动,也不单单是他在北京服役(不可否认,这是原因之一)。我想先熟悉一下环境,等到九月份再去上一段时间的学,给自己充充电,反正还年轻,干什么也还来得及。但是因为他是在部队,我们没可能常见面,搞得很有点“咫尺天涯”的感觉。为此他一直很内疚。可我觉得无所谓,苦是苦点儿,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值。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不知道我们这段恋情的未来是什么。这没关系,至少现在,他爱着我,我爱着他。足够了。
末了,我再为他加上一句,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六岁(比我想像的要好多了)。至于他的军衔。。。。。。我说过了,我是一眼光不准,军事白痴嘛。呵呵。


后记
故事写完了,可我得添句煞风景的话:
交友有风险,行动需谨慎。
谢谢。
(完)
                           2001年3月16日完成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