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这年的夏天特别热,烈日嚣狂地炙烤着大地,天空里所有云彩都被太阳的这股子毒辣劲吓得落慌而逃。金陵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天气的话题,说该不会是给后弈射死的日头又复活了吧,一连二十多天没有一丝的风,也没下过一场雨,这可是天下大变的兆头。暴晒之下,土地干坼,青苔卷曲,蝉躲在树枝里拼了命地鸣叫,哈叭狗蹲在茶馆的门口吐着肥大的舌头,一阵阵的躁热袭来。
寒气!锐不可挡的寒气!带着锋利的萧煞使人在三伏天里也忍不住打个冷颤。银白色的剑光闪电般划破长空,七股殷红的血柱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喷射了出来。七个人倒下了,七个人手中都握有一把还没有来得及出鞘的刀,七个人心口都有一个剑孔,鲜血仍旧汩汩地流淌着。七个人中只有那个中年的虬髯汉子发出了临死前绝望的吼叫,而其他六个人连哼都没有哼就立刻毙命。凶手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众目睽睽却没有人看清他的相貌,甚至连他衣着体态都没有弄清,凶手就逃遁得无影无踪了。不知道他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一晃眼就飞走了,莫不是长了翅膀?
人当然没有翅膀,所以凶手也不会飞。他的轻功之高实属罕见,双足轻轻点地,竟在空中连续三个侧身转向,当路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翻到街的一面去了。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一个青衣中年男子的眼睛。那中年男子刚才就坐在茶馆里喝茶,他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在这汗流夹背的大热天,他不仅穿得严严实实的,还用一块绸布蒙着面,额头和手背上满是大面积擦伤后留下的疤痕,看着说不清的狰狞,叫人害怕,只有那一双清冷的眼眸透着令人羡慕的灵动。他桌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囊雕翎箭和一张黑漆漆的弯弓,全是野外打猎的用具。金陵城里很少能看到猎人,除了在野味、皮货市场里,就只有在王孙贵族外出郊游打猎时才能见到前簇后拥的一大帮子背着弓箭的人。而眼前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个猎人,他身材太单薄了,目光也太清彻了,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茶馆里足足有一个时辰。他坐在靠窗口的一张桌子前,正好看到七个带刀的男子从对面的巷口急匆匆地走出来,隐隐还听到有人说什么“大师兄还没有找到”之类的话语。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闯进了他的视野,剑光闪过,顷刻间七个带刀的男子全部中剑身亡。那黑影出手之快令他也惊愕不已,那一气呵成的剑招到现在他竟回想不起来了。他走上前去扫视着七具尸体,不禁眉头一皱,这些人全是金陵裁叶刀的弟子,难道黑道上传闻的阎王令重见江湖是真的?
通往金陵城的官道上一骑飞驰。
骆雪峰,二十二岁,“侠圣”沈锋的的关门弟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耀着青春的光彩。自从两年前出道江湖,已经连破中原三大血案,现在成了天门闻名的少年名捕了。前几天他接到了师傅的飞鸽传书,要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往金陵。因为沈锋收到了金陵裁叶刀掌门鲁齐格的紧急求助信,“生死存亡,性命悠关”。
“钱塘回风舞柳剑,金陵二月裁叶刀,姑苏紫竹点沧浪,扬州吹雪断狮桥。”江浙武林互联姻亲的四大门派都陷入了死亡的阴影中。有传闻说这四个门派连日来的累累血案,门人弟子如待屠宰的羔羊相继被杀是因为阎王令重出江湖,号称要血洗舞柳剑、裁叶刀、紫竹府和吹雪门四大门派。霎时间血光敝日,钱塘舞柳剑一夜之间从掌门人到最小的弟子全部被杀戮殆尽,无一人生还;扬州吹雪门则象是从世间消失了,四十几号人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到最后只剩下气派威武的朱红色大门对着狮桥空荡荡地敞着;苏州紫竹府只逃出了一个俺俺一息的女仆,被人发现时她躲在沧浪亭假山的石缝里直打哆嗦。现在只剩下金陵裁叶刀了,却不知逃不逃得过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夜幕降临了,离金陵还有一百多里,骆雪峰不敢下马休息。他要连夜赶路,因为他知道迟一刻就代表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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