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愤怒的看着我.
我看着她赤裸的身体.
"你,你自以为什么都明白,可其实你很多道理都不懂."
我只看着.我知道她爱生气,这样的生气我也没有办法.
"漂亮,漂亮有什么不对吗?
你以为自己聪明,
你笨得很."
她微眯着眼睛.仿佛要看到我的心底.
"我笨吗?他们都以为我只漂亮,我是不聪明.
对,我是没有你聪明.
如果我象你花一样的时间来读书.
我不一定会比你差.
就算没有你强,我也可以花一倍的时间来读书,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没有这么试过.
可是我告诉你,死猫.
你这辈子花多少时间也不可能变成我这样子,
不可能及我的一半."
这个道理我明白.
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当时我只有在自己所有的兜里找一支烟.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还可以装酷,我管这tmd是内酷还是外酷.
其实我没有以为自己聪明过,
如果聪明就不应该干蠢事.
我只看着她的身体.
"这是天赐良机,你知道吗?"
她突然有泪.
我随手抽了条被单,扔到她身上。
2
我讨厌看人的裸体,
除了床上和电视里.
我也讨厌看她哭.
她的那番话深印在我脑子里数年.
我不明白为什么。
当我看篮球飞人的时候, 陵南的教练对鱼柱说.
我能让队员变强,但不能让他们长高.
当我看大明宫词的时候,那个该死的面首说,
我们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那么我们用什么手段有什么关系??
3
那时候,有本书,
书上都是画图的技巧.
有一个练习题,上面写着:想象你和你爱的人住的居所,把它画下来.
结果我画了一百个她的背影.
天...
那时候我们商量过很多.
比如我们的家要多大,我们的屋子要是什么颜色.
我们要养一只猫.
很多事都变成了多说无益的废话.
4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一首歌的口白.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
他对小女孩说，
如果,我有一碗粥,
它的一半我要给我的妈妈，
另一半我要给你."
那口白的下一半我忘了.
我总记不住,
后来我才知道,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即使真的有那么一碗粥.
5
人吧,挺奇怪的.
自己过的顺利多汁的时候就会同情别人的境遇,
自己过的垃圾悲伤的时候就会嫉妒别人的生活.
我和她就是这样的范例.
有时候,通常我自己自得的时候.
我就同情她的奔波劳碌,一辈子没有安身之所,没有栖息之地,
这应该是一种悲哀.
当我突然觉得自己tmd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
我就会立刻觉得自己应该抢次银行,拿了钱去整容减肥,
然后立刻膀大款吊凯子,全世界的谁有钱找谁去.
她也是一样.
她从来不算时差.只有两种时候会给我打电话,
一是被人骗被人甩还失了身没有钱,
那时候她就会拿身上最后的小钱,甚至装可怜向街上的人要点来给我打电话.
二是特自信特有钱特春风得意,
那时候她一样会打来.
她的第一次比较正式的服装show得到好评以后，她给我
寄了一张vcd,她得意到还寄里个vcd随身放给我.天,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我这里是没有电视是没有vcd机,难道我还不能用computer看吗?
6
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开始说的话都差不多.
她问问我的学习吃穿用度,宛如老妈.
在适合的时候显示一下外面的好.
暗示一下,你这样一辈子就只能窝在那里,最后在书堆里被憋死.
每每说到此处,我就点头称是,宛如应对我老妈.
她而后就问问,你现在有没有朋友啊,男的女的都算.
我就说,小的还没,孑孓一身.
7
其实如果有什么是我人生中后悔的事,可能就是遇到她,爱了她.
有人说,爱情这种事是不能后悔的,因为悔了又怎么样呢?
她就这么说.
她的眼睛在这样的时候总很美丽,因为其间有点淡淡的忧.
相比之下,我不喜欢和她在床上满身是汗的感觉,那宛如一种战争.
我喜欢和她并排坐在草地上,
她总是幽雅的把腿蜷到淡色的裙子下,露出白白的脚踝.
她会有意无意的靠着我,那时候我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现在再想起她靠着我,我仍然觉得很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当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8
她在巴黎的街头给我打来那个最失意的电话的时候.
我正戴着500度的眼睛盯了倒霉快死机的电脑楞楞发呆.
她还逞强,她还在笑.
我听见断断续续她的笑和电话的杂音.
还是照例对我无聊生活的嘲笑,对我悲剧命运的反讽.
我听着,我知道她,她笑的时候不表示开心,哭的时候也不一定是痛苦.
她爱这样,她希望我表现得好象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又希望我知道,如果我真的不能察觉那么她又会觉得悲哀.
你好吗?我说.在她的沉默之后.
我挺好，一切都好.
那就好.
.....她不再说话,很久.
死猫,再说一次你爱我,好吗?她的语气平淡的就像在念一句台词.
我爱你.我的语气也没有什么热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有热情.
她在那一端微微笑.傻瓜.
我在这一边撇撇嘴角.是啊.
这时候,我听见她的哭声,她长长的哭声.
她挂断.
9
被人挂断电话的感觉很不好。
就好象突然断电的电脑.
她从来不说再见,不说告别的话,对我.
她在我面前给男孩子,男人们打电话的时候,
总是有甜蜜的honey加腻的香吻做收场.
我说,你怎么不这么对我啊.
哼,你~~,你也配.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个子没他们高,长得没他们帅吗?
呵呵,你也知道啊.
是啊是啊.我就是不如他们我也是人啊.平等对待行不行.你就不能少搞点性别歧视,多
来点对老弱病残的关怀?
她静静的盯了我20秒,不多不少.
我只听的见我碰碰的心率不齐的心跳,我出现了两次早搏.
她忽而离开我的视线.
死猫,你太嫩.
她不对我说再见.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说,你不要来送我.我懒得看你.
她这么说的时候,搂着我的脖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流泪了。
她转身的时候,眼影有点晕开.我的衬衫有点湿潮.
10
电脑在断电的时候,毁的是我的内存.
她不说再见,我就感到心的失落.
人就是很贱吧,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还发什么楞.
死猫,你这个人就是死心眼.
我不是啊.我怎么感觉自己心眼挺活奋的啊.
你得了吧你,快承认,死心眼.
是是是,小的是.
你说,如果,just如果,只可能是如果.
what r u want to 说??
如果我是男生,如果我比现在高20cm,你说凭我的真诚劲,你会不会...
她还没听我说完,绝对不会.
为什么?
你一脸穷酸相.
cow,你不要看不起人,我也算名牌大学毕业,我也能吃苦能劳动.
你得了吧你,等你百万身家的时候再来理我好了,看我能不能看你一眼.
你就这么看重金子?
我就是两眼金星,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眼里有没有我?
你说我有没有你?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真的很疑惑.
其实她说的很对.我就是一脸穷酸相,我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踏着七彩云霞去迎她.
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做不到也只有罢罢罢.
争是争不过的.
11
你有没有想过老?
什么老?我想象得到她在电话那一边夹着电话子机,一边涂着指甲油和我说话.
她现在穿着什么？刚刚她说她现在那里很热.昨天打电话叫人来修空调口,还没有人来.
就是老,上了年纪,七老八十.
呵呵,你是说我有没有想过自己玩不起的时候.
呵呵,哪里是你,到时候你还是一个风姿绰绝的老太太.
得了吧你,你到时候是什么,一只老猫.
也好也好,那时候我就天天蹭着你.
谁要你啊?
到你时候你头晕眼花,还赶得走我?我和你说真的呢.不是玩笑.
想那么远干什么，我想不了那么远,你知道.我还不知道下一分钟吃什么,你怎么让我决
定至少30年以后的事.
总要安定下来吧.
不知道.你是想说到时候去找你吗?别动这小心眼了.
不是.不过我怕你到时候除了我还在原地,你找不到别的人了.
......她又不说话,我说了她不爱听的话....
她过了会语气突然很沉,那时候你恐怕也有家的人了,哪里去找你.
呵呵,很难说,有人会那么倒霉摊到我.
其实我也想好了,过个30年,自己玩不转了,就回国当个什么森万里子啊,
实在不行就当饭岛爱好了,不就是性吗?玩艺术不行,这个还难吗?到时候就天天打色情
电话骚扰你，然后等着收版税,我就不信.我写的东西没销路.
呵呵.是啊.到时候我就会天天收集小报上您老太的照片.再写一部<我和她的故事>副标
题<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好吧.呵呵.
恩恩,好好.呵呵,到时候我们再打一场昏天黑地的官司,再为这个官司各写两本书.一定
盯到80没问题.
是啊是啊.我再搞出个时间,到媒体公布我们的电话录音,可惜我当不了总
统............
我很想知道结局.我就是个心急的沉不住气的人.
如果我们只不过是一部书里受人操纵的人物,那么编剧,我们的结果是什么?
我希望她来做决定,可她从来不说她的决定.
12
forrest: will you marry me? i'd make a good husband ,jenny.
jenny: you would , forrest.
f:but you won't marry me.
j:you don't want to marry me.
f:why don't you love me jenny? i'm not a smart man but i know what
love is.
阿甘正传.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和我很多无聊的前同学.
那时候大家都在调侃吃喝.放肆.
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水洒了一身.
后来我自己又看了一遍.倒了20次这一段.结果泪散了一身.
我命里犯水,去次水房洗个脸就能搞的全身湿透.
犯水就等于犯女人.
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过红楼梦,就知道那个少爷说,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
13
她以前最喜欢教训我的话,就是人要懂得什么时候放手.
是是是,您大人说的对.
我这么回答,她会立刻飞一个媚白眼给我.
我有时候是累了.
鱼总是对着鱼饵发愣是没有用的。
要么你勇气十足的吞了去,来个穿肠破肚都不怕.
要么你就趁早游走,别在这里看着眼馋.
我那个时候说的名言就是其实结果都差不多的,但你要做选择.
她在旁边呵呵一笑,就你还说别人,你就选错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失.足千古恨?你这不是教人坏?
我常想,如果如果自己现在贴个征婚的启事会不会有傻冒混上来?
按理说,算概率也应该有几个不开眼的.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假捣侈一下,挎个男朋友丑显一番.
反正这里多的是长相更差的牛粪,我怕什么.
我又不是什么鲜花,也不怕糟蹋.
14
其实我这人心挺狠.
对很多过去的事都不留恋,什么养过的猫狗鱼虫啊. 说的都是它们的不好.
你就是太脆弱,宁肯自己骗自己.她说.
也许吧.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自己造个塔, 钻进去关起门来过一辈子.
也许吧.
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
总有一天你会受很大的伤害.
为了你?
也许吧.
我会忘记的.
你忘得了吗?
尽量, 总做的到.
她没看我,盯着天花,如果我们退回去做朋友,大概以后可以很快乐.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
可你会伤心很久,为现在.
也许吧.
我们要为自己短暂的幸福感付出很多辛苦.
这没办法,想得到就要付出更多.
求不得,是个道理,是个结论.
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们在一个田野里,那里满眼都是黄色的小花,油菜花,或许.
风轻轻吹着,小花们摇曳着,一波接一波.
她抱着一捧花,冲我招着手.
我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我看见她开心的笑.
我向她走去,在花的田野里.
后来我醒了.
我没有关窗.
15
我不会喝酒,
后来才知道会喝酒的人有一种我不能体会的幸福.
她会喝,也能喝.
她不开心的时候却不喝.
我只喝过一次,但是进了校医院.
我很想知道她会不会为我哭.
甚至策划着来一次假死,看看她会不会为我哭.
那时候有人要去欧洲.我说你见到那谁谁的时候,一定要把我中毒的事提一提.
她心领神会,很八卦的点点头,我一定搞得全欧都知道.
我又无聊了.
她很及时的打了个电话.把我的小人心理臭骂了一顿.
我没有说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说,你知不知道现在长途要多少钱一分钟?
挂了.
16
爱情其实是一种正而八经的勾心斗角,女人尤其如此.
如果是女人之间的爱情就更.....
有时候我以为其实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她心里没我,我有时候也会忽然忘记,
在这一刻,有点愕然的欣喜.
她会很久不来电话,
我也就热衷于上网聊天,调情,泡泡.
而通常我开始动心思想要开始人生新篇章的时候.
我当然有这样的时候.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着的道理我也明白.
在这个倒霉的时刻,她会打来电话.
期间说点点暧昧无聊的絮语.
于是我不齐的心率又一次被折磨的人仰马翻.
17
她总是喜欢让人措手不及.
我午觉正睡的口水直流,接到她的电话.
死猫,你下楼到西门来接我.
我当时正晕,对着电话哦了一声.
醒了以后正发蒙.这是什么意思?
法国有个什么地方叫西门??
我想了想,下了楼,
倒霉的破车撂了挑子.
只好徒步去西门,那么远....
阳光很晃眼,穿着短裤,滴滴答答的走在如铁板一样的路上.
她就站在阳光下.长长的头发,比以前还长了好多.
蓝色的裙子.
她知道我喜欢蓝色.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无耻,把人家无意做的事都当作有意的行为.
你看见我一点都不惊讶.
这么热的天,哪里有闲心惊讶?
真没劲,你这人.
小姐啊,您要去哪里啊?小的帮你拎包.
18
以我的经验,
如果最后女主角回家,
那么要么是个满贯大团圆,
要么是她生病离死不远.
要么是她自此消失,不再回来.
她一定是最后一种可能,她带的箱子不大.
我拽着,她在一边为我摇扇.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阿甘.不知道能不能因此而开个苹果公司.
我这么想着,也就有种冷漠的忧伤,甚至有点愤愤于她的出现只是搅乱我的生活.
我们就默默走在50多度要化的柏油马路上,她穿着蓝色的裙子.
她不怎么说她的生活,宛如以往.我们就如同没有分开过一样,讨论着性,谎言和vcd.
还有以前同学谁追了谁谁甩了谁谁嫁了谁谁咬了谁.
她换上我不修边幅的白背心,穿着小短裤和我拉着手到处溜达.
我指给她看新修的草坪,新建的喷泉.
大多数时间我们又不怎么开口.
我的生活如此一目了然,她的生活又如此晦涩难懂.
我们不需要说这些.
我有种错觉,以往的种种只是我做个梦,我们明明还只有20岁.
19
米兰.昆德拉有句话,
和女人做爱与和女人睡觉两者是不同的,前者是性欲,后者是感情.
在夜里我看着她的睡态,忽而觉得自己如此高尚.
她回来了,我竟然没有吻她的欲望.
我这么想着想着,居然哭了.
她没有醒,她累了.
我想她总要离开,这一次一定彻底.
她要她的生活,她要她的事业.
她不要我.
因为我帮不了她.
我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了她,也不能满足她的愿望.
要长久的爱情,需要有很多东西.
两个人要有勇气要执着.
而我没有勇气,
她又不执着,对我.
所以我们只能演悲剧.
即使我们开始努力过试图让她有个喜剧的结尾.
20
我们淡淡的居家生活维持了两周.
我们没有做爱,我一直对这个耿耿于怀.
可我看着她又不觉得那样的事情是顺理成章的.
我们到处逛,消磨时间.在每个地方吃吃喝喝.留下我可以想起的回忆.
我给她买了个指环,她看中的,像小孩的玩意,蓝色的.她戴在右手的小指上.
5块钱.
我看着她的笑,心生绝望.
21
她走的那天早上.我还是醒了.
她的动作很轻.轻的像傍晚的月.
我微眯着眼看她收拾,换衣服.
看她轻轻爬上床,闭眼,她吻了我的脸.
她轻轻开门,轻轻出去.
如果我有心,那么我应该倏而一下起来,追出去.
我应该在大马路上对她喊,你回来,我养你一辈子.
可我没有.
我依然躺在被子里.
什么话也没有说.
21
几个月以后.
我在信袋里找到一封给我的信.
当时我一嘴的烂面包,一手拿着矿泉水.
信里只有一张照片.
笑的灿烂的男人和她.
她的笑总有感染力,总显得特别幸福.
我立刻注意到左手的无名指,硕大的钻戒.
她的右手被握着,隐约可以看到小指上的一抹蓝色.
那是我们被葬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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