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想写很多东西，在思想的轨迹中缓缓地就那样无声无息流泻了出来，让我恍然地不及防范。我忽然地爱上了许多的人，在一夜之间，那些男子都从记忆的房间里面踱步出来，竖立在我的面前，他们的面色生动，描绘着那些的日子。而我却无从说起。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伤痛，你该懂得。而你也无从描述。请原谅我。在很多的时日里我把自己刻画成为了一个千丝万缕钩织的复杂的人，小的时候的自闭，大了的玩世不恭，现在的步步为营，晚上在镜子面前看见我的面孔，忽然地悲伤，忽然地不可自制。
请你原谅我。
我知道在那样的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你和我的心情都一直贴近，凉得几乎透明而层叠清楚。想看一种风景，而你完全地为我构筑。你搭建的结构都是我的脊梁，我在上面匍匐，看见我的25岁前的清晰的路径。我想还是让你原谅我哭吧，说实话，我忽然地想揭开所有的伪饰，在一霎那的时候把你拥抱在怀里，痛哭，然后睡去。那该是怎样的解脱，许多年了。伤痛延伸在心底，沟壑断裂线条明晰。
请你原谅我哭。
我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面哭得惊天动地。爸爸出去了。我留在那里临一本帖子，一遍又一遍，一张又一张，我害怕在字迹中央迷失了自己。我害怕那种无可奈何的线条的空洞，可是我还是得写，一张又一张。后来的一天和一个朋友在酒吧里面谈到过自闭，我想我是的，在一个无可挽回的童年里，我伫立在阳台的上面，呆呆地望着楼下起伏的笑声，然后慢慢地踱回我的角落，交给自己一份所谓的未来的答卷。而许多年后，我曾经那么鄙夷那个时候许下了所谓的未来。我终归还是堕落在阳光的最灿烂的地方，做了一个脱了鞋子漫游在时间隧道里面的小痞子。碎了酒瓶，嘶哑了我的歌喉。
当时你笑了。我看见你洁白的牙齿，象块块银色的石，雕塑出你的面孔。酒吧里面很暗，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但是你的音色却进入了我的耳鼓，很深入的。如果只是一种偶然，我想我该告诉你你真的很象了他，无数年前我们一起在黑暗中炙热地亲吻，在有风的天桥上面拥抱，我在漆黑的天际中搜寻着他的眸子和牙齿，于是看见了让我心动的闪光的部分。你说是的。然后伸出手来。从我的臂上划过。感觉上很温暖，在那一刻，我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想我还讲到了少年的那段日子，啤酒在胃部疯狂地翻动，所有的不屑回首的琐事都呈现了出来。希望你懂。而你是一个好的聆听者。我讲了在家门口种的那株茉莉，我讲了在小学的时候我的一只篮球，我讲到了我的父亲。有一刻我几乎崩溃，在繁复地陈述一段事实的时候我突然地不可遏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我把酒高高地扬起，头发上面湿漉漉地落着白色的啤酒花。我想让自己清醒。而事实是，所有的动作都显得那样的徒劳无功和举步维艰。
还有那个和这个。我问了自己，我爱了吗？那么的，象我所描绘的那么的深入？而或者是，我根本就在撒谎，来维系着一段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当我在呀呀学语的光阴里我是否已经注定了把这个爱字说得发自内心？而或者是，我曾经太把生活当成了一场游戏？
你说不是。我看见了你眼中的暧昧。
而当然的。我还不可否认我的宿命。
你忽然地把手伸到了我的心脏，我发现了它的剧烈的跳动。我发现自己醉了。很厉害。很多次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酒吧里面喝得醉醺醺的，然后打车回去。你的手很热，我能感觉到，在指尖传过来的温度猛烈地袭击了我最脆弱的部分。我的视觉已经模糊了。神经开始麻木，但是我还是看见了你的眼神。忽然间害怕。
和我走好吗？你说。很慢的。那样子的害怕拒绝。
不。我说。斩钉截铁。
在这个时间的分段里我的话语已经完全地结束。回忆都已经酝酿在了酒精的池里。我说，我自己回家。你站起来，拉了我。我碰了吧台的一个凳子，很笨拙地挣脱，然后出去。
那是一个很凉的夜。我在一个酒吧里遇上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子，很酷很帅的表情。我穿了一身的白色，在吧台的上面醉得一塌糊涂。我在车上一直地吐，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抽烟，递了我一根，说解酒。我看见这个城市妖艳的霓虹在夜空中闪耀。我发现自己冷得快要死去。
那是1998年。在上海。那个酒吧叫做eighty percent。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