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
我终于想不起来这些暧昧的字眼是怎样从他的口中冒出来的,总之它们是出来了,我羞怯地把自己摆正在一个庸俗的位置上面。他的眼光让我感到无限的空虚,而我所做出的庸俗仅仅只是种掩饰,有些无力但是又那么渴望地掩盖。从99年开始我就一直是这个歌厅里面打碟的小子,歌曲中无数次地唱颂着勇气和精神,而控制它们节奏的是我,我却虚弱得每一次都会摊倒在从吧里回家的路上,我背上我厚厚的碟,坐在的士司机的后坐,我努力地让自己说话,提高自己的情绪,但是一切都显得做作和徒劳无功。我是那么的昏昏欲睡。所以当这个男人端上了酒走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象一只小兔子一样的把脸拉得苍白。心口里面砰砰地跳得很厉害。
而事实上这是一个我早就在关注的面孔。星期六,是的,每个星期六他准会到这里,穿一件酱紫的紧身体恤衫或者是深蓝色的,对于这种颜色我总是很鄙夷,因为在吧里昏暗的灯光下面暗色总显得有些愚昧,这不是我所喜欢的,我的颜色总是一律的白,如果彻底,我会选择黑,黑到底而无可救药的那种。他的面孔却时刻地呈现在我的面前,而这也是我无法回避的事实,他的蓝掩饰不了他的光彩。
我叫他什么名字?
他出现的时候我会放一首很抒情的歌。总是那样的。或者是BOY ZONE或者是加利福利亚的旅馆,总之我会让阳光从我的指尖漏出来,来迎合他的脚步。我叫他乔,这个字眼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那是一本翻译和翻印都很拙劣的书,作者不遗余力地歌颂着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书中蔓延着让人牙根痒痒的谄媚的流毒,其中有一个叛党叫做乔,生涩的简短的名字,书中没有对于他的外表的刻意描写,但是故事的流程一下子就吸引了我。乔在最后一个鲜花盛开的日子被正义枪杀在土地上,他的眉目烘托得很低俗,但是却一下子吸引了我。因为他是颓废的无可奈何无可救药的,如同我一样,不可挽救地陷入了一个生活的圈子,然后把自己的根基出卖得彻彻底底。我叫他乔。
乔直愣愣地向我走了过来。我戴上耳机,耳鼓里面飘扬着有节奏的字眼,对不起,你说什么?我有些渴望他的到来但是他的直截了当却让我感到不知所措。我说你的背心很好看。他的眼光有些漂浮。喝醉了的样子。
我打碟。一曲又一曲。中央链接得不留痕迹。
是我诱惑了他或者是他诱惑了我。总之我们都在那一刻陷入。他把我恶狠狠地摔倒在床上然后发出一声很歇斯底里的怪叫。每次打碟回家的时候我总是那么的虚弱,这次也不例外。我眼睛里面罩满了旋转的灯光。还有饥饿。我还是坐在的士司机的后坐和他一句又一句地搭话,害怕就此睡了过去,还是那样的。他的手在我的腹部腿部逡巡,我发觉了他的指甲,那种没有光泽的尖锐,刺痛了我的皮肤。司机们一般都守在这座城市的最热的歌厅门口等待深夜的客人,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一路站着抽烟,象有了黑暗背景的人肉的墙壁,那个司机和我很熟,在车上还问过歌厅里面一个妞三五代的情况,而其实那是一个我认识的男孩,常常妆扮成妩媚妖艳的女子在10点档跳一只全市人民都很耳熟能详的暴露的现代舞。我习惯性地和他在车上说话,话语漫游得无边无际。乔的手在我的身体里面搜索,他解开了我的拉链,他的手深入到了我的最深处,他的指甲上面黯淡的光泽渗透过我薄弱的肌肤。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和司机聊天,我感到了充血,头脑中一片荒芜。还有切肤的饥饿。
我抽七星。当我点上一只烟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号叫。这又让我想到了那篇蹩脚的小说,至今我都没有能记得起来它的来源,或者就是那个妞随手扔在吧台上面的少女读物,或者是哪个客人在等待猎物时候寂寞难耐的消遣,总之我看到了那里面敌人对于叛军的深刻仇恨,他们在最后的时候总是放弃了优雅的情调,叫得很让人欢欣鼓舞。我听见了乔的叫声。撕裂一样的。象一块布的身体四分五裂发出来的非常彻底的绝望的呼叫。
我的身体被刺入。在虚弱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很配合地用语言或者身体去迎合别人的节奏。小5这样说我。小5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情人,他在歌厅里面唱过一年的歌,那时候我还刚刚到这个地方,害怕别人抢我的摊子,行里的规矩是可以砸碟,你可以背上一筐的比我厚的碟来砸我的场子,老板会让你上而如果你的音色你的古今中外你的气氛搭配砸了我,我只有走,小5那时候很照顾我。他总是在生意上和我配合得异常的默契。而最后他和我也在床第之间配合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用了中篇的篇幅来谈论和描述,总之他和我走到了一起,我们共用一间房子一张床,有一段时间我们共用了一只牙刷,我基本上是一个很懒惰的人,这让他生厌,而最直接的导火线是我的不配合。每次我匍匐在床上的时候总是饥饿和虚弱得无地自容,小5在自顾自的撞击中叫得很欢畅而最终偃旗息鼓,而有一次我竟然在他的嘶哑的音乐般的高潮中呼呼睡去,这是不可原谅的,我知道。可是我无法避免,我总是不能达到高潮,无论是最后液体朝哪一个方向喷射也无论小5的呼叫和动作如何的精美绝伦,我都不可遏制地陷入饥饿和虚弱,这点我从来都是很清楚。
所以当乔那么饥渴地抚摸着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只有无限制地充血,而当他象冲锋的战士那样勇往直前地进入的时候我却徘徊在睡眠的边缘,我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弧线优美的屁股,从他的大腿到腰部有一道很生动的曲线,能容纳我的手指,象在攀岩的时候能够着力的一个凹陷点。很贴切地说,他的屁股象两只半青的苹果,凸出,有弹性,青色的光泽就漂浮在朦胧的眼前,让我一次次地陷入充血。
乔让我想到了小5。小5也拥有着那样的让人心醉的曲线,小5总是喜欢光着身子在没有窗帘的房间里面到处乱跑,他背对着我撒尿,他在天台上面支着煤油炉子炙热地赤裸着炒菜,他弯曲下的身体有一道美丽的弧形,黑色,弯度,凹陷,从容不迫地显示出来一种诱人的光辉。我在后面和他贴近,而时刻陷入窒息。我想象着两个人在温柔的环绕中喷射,他的嘴唇是黑色的,他的身体是紫色的,他的进入是一片苍凉的白。而这只有唯一的第一次,我们象两个偷食的小孩子在黑暗中脱去了衣裳,我们的身体都局促得冒汗,我们都那么急促地寻找对方却不知道把手往那一个方位搁置,而他的抽动缓慢而温柔,我们不敢呼叫,都那么小心翼翼地寻找最激情的一刻。没有经验。无限的前奏。而那是我唯一的一次高潮。我记得在喷射的一个霎那里我坠入了欲望的海洋,我说小5你放了我,你停住,然后我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腹部,钩织了一扇白得惊诧的花朵。
而终于一切都变得赤裸裸。直接。简练。呼叫得象是在水中沉溺的人喉咙中嘶哑而绝望的音色。我面对乔,慵懒地抽出皮带,无数次的训练而终于熟稔。我们的节奏都简洁明快,我们象两个技艺高超的特工在演练着一个CASE。我们都嘶吼,我的空虚和饥饿让我的嗓子无限地透支,乔也是,他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充血。我们都最后喷射。然后我例行公事地擦干净身体,转过头去,一句话不说,睡去。
梦中他喃喃地说话。一些过往。我不忍心叫他停。只是嗯嗯地呼和。他似乎在说喜欢我,说他的那些男孩子,还有他无数次地来歌厅看我打碟。我睡得很诡异,在每一个适当的间歇里发出一个认同的嗯字音,然后脑海里面出现了小5的影子,他跨越在我的身体上,用力地狠狠地撞击,我的手紧握着他的胯部,很温柔的诱人的曲线,他一句又一句地重复,操死你我要操你,你这个婊子。忽然间我的高潮都失去了。我终于想了起来,我是在这一刻永远地失去了高潮。我们的所有的前奏都在熟稔的动作后消失,我匍匐在床上,我的身体贴紧白色的床单,我象一只弱小的动物来迎合他的明快的抽拉。我虚弱,饥饿,昏昏欲睡。
我忽然地醒来。
我发现了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看我的乔。
什么时候?我问。
2点.他说。有些情趣盎然地看我。
我的碟还在吧里。我忽然地想起来。我的包里面还有面包,当作夜宵的。每次我都会准备大量的食物,我总会在午夜的几个时段里面异常的饥饿。我要回去。
现在?他有些不情愿,嘟啷着。他把我的身体翻过来。我瘦弱得象一片云,几乎没有什么气力去反抗,他对我似乎研究了好久,嘴唇在我的皮肤上面游弋象只鱼,终于停止,然后说好的,我们回去。
我在出租车上面又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尴尬,我说话,拼命地压抑自己的睡意和司机说话来提神,乔的手依然地在我的身体上面逡巡游弋,我的衣服和拉链被揭开,露出白色的肌肤。我从路边漏进车里的光里看见了自己瘦弱的阴茎,它长长地拖曳在拉链的外部,象一段直愣愣的蚯蚓,匍匐在黑色的草丛中,苟延而无力地向前伸展,我的裤子被滑到了膝盖,而乔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我说话很大声,有些不合时宜地讲起了酒吧里面流传的而极其粗制滥造的粗口,司机在前面笑得无奈和勉强。乔似乎很HIGH,而我没有。我根本对自己的表现不奇怪,这个时段的我永远都激越不起来,而似乎是,自从小5离开之后我没有一次HIGH过。一些的行动都只是熟练的操作工在缝纫或者撕裂一块布,我听得见布在分裂时候的那种痛苦的快意,但是不是极致的。
酒吧里面还有无数的人影憧憧。我和老板请过假。一个初生牛犊的小孩接了我的碟。我跨入大厅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音乐极其的不干净,生涩,连接痕迹粗糙。我抢上去,他推了我一把,指了指前面。我看见老板在场中搂了一个男孩子很投入在跳恰恰,他胖乎乎的身影有节奏地呼应着音乐。我坐下来啃了面包。乔就在我身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一晃一晃的。他的唇齿在我的发际呼着热气,我感觉到了他的温度,或者说,我几乎没有温度而他时刻地把激越的情绪灌输给我虽然无疾而终却是步步为营一趋一近。场中老板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我看得见,他的对面是一个面孔生疏的小孩,或者刚来见工,打扮比较的老土,穿了一件小痞子们常常招摇过市的黑色透体衫,胸口有一道刺眼的红线。
当时我只想吃完我的面包。我象是一只饥饿的狼,把圆形的面团狠狠地往嘴里塞,来不及分泌唾液也没有咀嚼,我的胃部里面充满了无数的渴望,而这些永久地代替了性的饥渴,时刻地刺激着我。我用无限哀恸的表情把这些填充物塞进口中。我的动作夸张得有些旁若无人的。这一点乔知道得很清楚,他的手一直在我的身体上滑动,我的衬衫钮扣我的拉链被他拉开了,我的身体倾斜得很厉害,我被压在下面,凳子在背部吱吱作相,我的手里还是抓住面包,不断地往嘴里塞。
整个场子的人都疯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灯光突然地打开,让人猝不及防,有人在呼叫着什么,一个绿色的队列冲了进来,老板的裤子滑到了脚踝上,他愣在场中央,我没有什么动作,乔飞快地穿上衣服,把自己隐入了一个黑暗的角落。我手上还是拿着面包,确切地说只是一些面包的渣滓,被我柔和在一起,和汗液密集交融。我把它们放入口中,唾液在此刻分泌了出来,胃里缓缓地流淌出一些温暖,我觉得很舒服。
我听见老板的解释,但是那是显得苍白而无力的。小孩子打碟把音量调到了让人耳鼓撕裂的地步,是的,场子中的无数饥渴的人们都HIGH了。上帝原谅同志,我们在一个黑暗的有着酒精汗液音乐的深夜都如此地放肆,周边的邻居打了110。而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无从逃避。我们的裤子都那样清楚明白地显露出那些肮脏的不堪入目的一面。上帝请原谅警察的惊诧,他们男人的尊严在这里受到了无情的讥笑和侮辱,上帝也请原谅他们的武力,我的面包噎在口中,我想呼叫,但是却不能。我们都叫不准动,手高高地举起,厅门口稀疏地站立着穿上睡衣的邻居,他们目睹着我们身上各色款式的内裤。
乔被抓到了场子中央,他在黑暗中试图想突围,但是他的行动在无数的眼光笼罩中显得如此的幼稚草率,人民警察把他从沙发后面拎了起来,我忽然发现他象是一只小鸡,毛发耸立着惊恐万分,这和他在床上的表现异常的不吻合,我有些笑意但是却没有笑出来,事实上我的嘴角也根本没有漾出笑纹,我依然地平静地咀嚼,很有节奏感的,我欣喜地发现我终于能用唾液掩盖这些粗糙的食物,胃部开始运动起来,流畅着让人舒服。
乔被命令蹲下,他的皮带被抽了出来,一个眉毛很浓的小警察用皮带抽了他两下,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面那个警察的面孔被照耀得很清晰,我看得见他青春的棱角分明,或者只有20岁的样子。老板在旁边瑟瑟发抖,那张碟还没有放完。几个女声在热情漾溢地说姐姐妹妹站起来,电子琴的明快效果。
大家都被命令站到一个角落。大家都象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大家的皮带都被抽出。我站起来了,发现依然的饥饿,想到背囊里面再找只面包,我记得很清楚的,我带上了两只,一只椰蓉的一只豆沙的,我的唾液在饥渴中开始顺畅地分泌。我的手触到了地上的背囊。
忽然间头上挨了一记。我抬起头来,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小警察,他用皮带打我,从我的头上划下来,完全没有拖泥带水地留下一道热辣辣的痕。旁边是几个年纪稍大的,他们依次踢着十几个提着裤子的兄弟,乔在里面,他的脸上红红的一道又一道。他们都沉默地挨在一起,哭丧了脸。我匍匐着去捡我的包,头上暴风骤雨地挨了一记又一记。我听见小警察在用嘶哑的声音叫着,
“你这个臭婊子,我打你我打死你。”他不停手。或许是因为恐怖,他打得异常的节奏鲜明。
小5跨在我的身上。小5有这圆润而结实的屁股。我的手就那样无力地放置在小5的凹陷的地方。他和乔一样地在热情地叫,
“我操死你我操死你。说,你是个婊子。”
我昏昏欲睡。而我没有呼和和回答。
我的眼睛逐渐地模糊。而腹部还是依然的饥饿。我已经记不清楚怎么摸到了一个酒瓶子然后敲了出去,原谅我不能捕捉它的弧度,它该是扭曲的无力的。我准确地听到了它撞击肉体和骨头的清脆的声音。我依然地饥饿。唾液塞满在口中。在一个霎那我终于抓住了背囊,抓住了面包。我看见无数的人影飞快地向我冲过来,几个酒瓶子向我砸了过来,我拿起面包努力地坐起,但是被铺天盖地的碎玻璃击中,有鲜血从身上流了出来,流到嘴边,很腥但是很温暖。我的衣服被拉开我的裤子被撕裂了。可是没有痛的感觉,应该说,我的感觉在很多年的一天完全消失了。那时候小5喝醉了酒,把我紧紧地掐住,我被压在下面听见他在歇斯底里地叫,
“我操死你。你这个婊子,你这个玻璃。”
我看见他张扬得可怕的面孔,酒精从他的口中泛滥而出。我很饿,真的很饿。我的听力和反应能力在日复一日的打碟中衰退得很厉害。小5你原谅我。
我不知道怎么挣扎着出去,有一条腿似乎有些瘸了。上面肌肉模糊起来,有光影的地方,应该可以看得到森森的白色,该是一段骨?我这样想。而这一段时刻错杂而繁复,我无从描述,只是觉得还是饿。我努力地把面包拿进嘴里却发现无法咀嚼,牙齿在嘴的挪动中松动然后脱落下来。我笑了起来,唾液从嘴唇边上流淌了出来,带着红色的面包屑。
他疯了。有人说。是不是死了。场子里混杂得厉害。我睁不开眼睛了。眼前都是红色的一片。没有痛楚。只是感觉到一种渴望。小5在我的身上狠狠地撞击,我的手伸到了臀部,裤子已经滑落了。柔弱的阴茎长长地拖曳在手里,象只饥饿的蚯蚓,我听见它的充血和膨胀,我努力地直起身子,周围一片静谧,微弱的灯光里面小5和我第一次那么羞涩地脱了衣裳,我们梦游一般地拉近身体。抽拉着彼此。我看见小5在我身边站立然后绝望的表情,我们都不敢发出声音,而激情突破了肌肤,在一个霎那间穿透了身体,在黑暗中绽放了出来白色的花朵。我的手在抽动,我象第一次那样地温柔地和小5相互手淫。
我达到了高潮,而无数年后,我第一次到了真正的高潮。
2001-06-17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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