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来了。比上一次“××”正面袭击福州要好得多,擦肩而过。礼拜五的晚上肯定是翻天覆地的壮观,可惜我没有那个勇气去站立在大风雨之中目睹这一份壮观。比起我来,住宅楼前面那几棵孤单的、长得很不是地方的树可算是大无畏了。
很小的时候来到这个大院里,他们就已经站在那里了。那时还没有搬到楼顶上。整个住宅楼除了靠着巷墙的一面以外,全部都是它们的伙伴。住宅楼前面是一块草地,后面是一个篮球场。周围的树一共是十好几棵,如果算上篮球场周围的那些的话大约二十棵是少不了的。树种不多,只有芒果和白玉兰。哦,还有两个大龄青年是榕树和龙眼,不过它们是不合群的。总是远远地观望者年轻的它们手拉着手,在微微的风中沙沙地唱着歌。说不出的和谐和美丽。
草坪不见了,应该感谢党。因为开放搞活,这个美丽的沿海城市总是要跟上时代的步伐的。一座当时看来是大厦的宾馆大楼被盖起来了。七层,不算高。可是对于那些挨在这一面的树们而言已经是太高了。它夺走了超过一半的日照时间。叶子开始变得灰暗起来。伤心的白玉兰不再开花,对于孩子们一向慷慨的芒果树也变得消沉。我们只能够在夏季末非常努力地寻找上好半天才能够找到树梢的几颗果实。这一面鸟叫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
宾馆的生意很好,于是我们住宅楼前面停的自行车开始逐渐多了起来。看来需要把车棚扩大。于是人们砍掉了比较低的分丫。它们痛极了!不停地颤抖着。但是,这是理所当然的呀,不然车棚的高度肯定不够。啊,土地可不是好主意,用水泥封住表面吧,这样取车和停车的人一定会觉得方便的。于是我们有了一个很大、很方便的车棚。而它们只能够通过小风告诉那些依然快乐的伙伴自己还顽强地活着。
“哎呀,这些树长得很不是地方啊。”某某领导的夫人在她的帽子被横长的树枝挂住以后开始抱怨。当她发现帽子上有一个肮脏的小洞时候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烂树?赶快砍掉!”或许是砍掉很有些难度,而且要破坏比较多原先的成果,这一次只是砍掉了触及楼梯的那部分树枝。
住宅楼需要扩大建设,因为某些需要吧。至于是什么需要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因此搬到了楼里面。我觉得幸福极了,再也不要和那些在木头地板下面安家的老鼠打持久战了!不过代价在我看来是沉重的——6棵芒果树被卖到某某中学去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好多免费的芒果了!因为这6棵芒果树是最高产的6个劳动人民。吃够了芒果就卖掉它们实在是有点过分啊。
然后是住宅楼后面的办公楼扩建,又卖掉了球场周围的大部分树。现在只剩下两个大龄青年孤孤单单地站着了。那些手拉着手的伙伴只剩下了车棚里面长得很不是地方的几棵了。出于生命的本能,为了渴求阳光它们不停地向上生长。终于,在一个春夏之交我又闻到了白玉兰花香。
一个荒唐的可行性报告被通过了,好端端的七层宾馆被拆掉了。那个领导说:“我们会在1年之内,啊,也许是10个月左右盖起来20层的一座新的!”过去将近6年了,盖好的却仅仅是地下停车场。有时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回答说资金不到位啊。小道的消息说,那个领导牵扯到“华夏”的风暴中去了。10个月吗?10年可以盖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倒霉的是那些树。它们一下子看起来茕茕孑立了。细高细高的枝干在风雨中显得飘摇。紧挨着车棚盖起来的临时施工棚存在了6年,它们的生长又饱受蹂躏。“这么糟糕的树卖是卖不掉了,自生自灭吧!”
于是“××”毁掉了两棵白玉兰。“飞燕”来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早上,我跑到楼下,看见一棵芒果树凄凉地倒在那里。几个人在抱怨着它压坏了他们的自行车。
我愣了一会儿,恍然——原来遮挡大风暴的屏障没有了,原来合理、结实的结构也没有了,那么,大的风暴来了,你又能期待它们什么呢?树之倾,非所能救耶。咎其源,无它,盖人力之累也。仔细想一想,什么都是这样的啊。
啊,台风中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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