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急急忙忙的跳上了出租车，赶向我的旅馆，拿了钥匙没等服务员说话就跑上了楼。
等我洗漱完毕，戴上备用的眼镜，形态娇好的下来。
服务员说，昨天他住进来了。
我说，是吗。你告诉他，我有东西要给他，里面有下周他要用的样品。让他找我来取。
我想我可以肯定，他看见了我，而我看见的的确是他。
32
我有我不敢面对的现实。
我对别人的幸福，总带有期待，嫉妒，诅咒，珍惜的复杂心理。
我常常在失恋以后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去爱某个人，不懂得去爱某个人。
所以我要看别的人幸福的例子，从中学到怎么去爱的道理。
所以我希望他们幸福得长久，给我也留一点信心。
另一方面，我是耍单的，所以我也希望他们散活儿。
这一次，我是怀着祝福多于诅咒的心态来看待他和她的。
不仅因为我对她的情意，也是为了那个还没出生就折磨她的孩子。
我希望他们幸福的。
我才发现，我这么希望他们幸福。
33
我开完会，管理处的人请吃饭，我婉拒了。
因为真的是不好意思。我明明一直在会上指责，暗示，谩骂他们的失误。
我又开始瞎溜达，准备找一快餐店去啃汉堡。
他来电话，是我，取东西的。
请吃饭。
好。
我把东西交给他手里，他掂了掂：“还挺沉啊。”笑。
我没笑，笑不出来。
我们一中午饭都没怎么说话。
我几次想是不是应该把他骂一顿。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你爱她吗？”我望着窗外。
“爱的。”他盯着自己的手腕。
“真的爱吗？”
“真的。”
他的声音沉着，坦然。让我又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
“有些事，很难一下子说清楚。”他说。
我说：“是啊。很难。”
34
我先回了北京，到了北京，在公司众多同事面前，在电话里又把管理处的人骂了一遍，不过，总算得以解决。只是我在上海看着他们惨兮兮的面孔没法说得这么痛快。
就好像我现在就应该给在上海的他再打一个电话，然后酣畅淋漓的骂一通，可这样做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他回来以后，两个人，我和他，都各怀鬼胎，工作上也不像以前那么爽快。
没办法，两个人都没办法。
我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她。没胆子面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子真别扭。
35
公司的一台机器染了病毒，把其他的机器都感染了。
病毒还是最低级的那种，不知道谁收了什么恶心的电子邮件，搞得所有的屏幕上都跳跃着一个自我兴奋着的暴露狂，不断着翻动着范思哲款式的风衣。
“只好加班了。”他说。
还好，我们重要的东西不多，大部分也都有备份。
还有几个活动硬盘上有大量信息的复制记录。
但倒腾到所有的电脑上，还是要花时间。
11点，办公楼忽然停电。
我们整个办公区，回响着“咦~~~~~~~~~~~~啊~~~~~~~~~~~~~”的惨叫。
现在除了等，什么也干不了。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私下里商量如果半个小时不来电就通通回家。
主管人在那里嚷嚷，不行啊，明天还有合同要签呢。没有资料怎么办？
我拿了两杯咖啡，进了他的办公室。
放了一杯在他桌上，他屋里比外面还黑，没有应急灯。
准备出去。
他说：“你坐坐，有些事想对你解释。”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真的需要解释？”
36
“我现在就是那个知道国王有个驴耳朵的人，你就当当大土坑听着，不行吗？”他说，没语气，没表情。
我坐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盯着自己相握的手。
“其实，我们生活中一直有问题。”
“废话，谁没有问题啊。”他开始说，我就觉得生气。
“你为什么不喜欢男人？”
“你管呢！”
“我就是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不喜欢。”
“可你看，你我交往，当然不是指那个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想说明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喜欢男人。”
“其实，没有特别的不喜欢，只是比较之下更喜欢女人。”
“如果遇到好男人，会和他一起生活吗？”
“不会，我会继续找好女人。”
“那么你是在那个方面不能接受男人了？”
“没有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就好像你能接受男人吗？”
“没想过，不知道。大概不行。”
“一样的道理。”
我开始觉得他有点绕弯子，近而又觉得后面隐含的是个很大的灾难。
“你想说什么，不是想讨论我的性向吧？”
“不是。”他叹了口气，淡淡地，“你知不知道她呢？”
“她怎么了？是个好姑娘啊。”
“我没有碰过她。”
我们都楞了30秒。
“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以前不来说这些，“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是不是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机会，也不能开口。”
“等等等，你们孩子都有了，还告诉我，你没有？？？”
“真的。现在又不是不能做到。”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概过了很久。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就是反抗，哭。”
“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喜好吓着她了吧？”
“没有。我挺一般的，没有过分的要求。”他的声音很沉静。
“不会吧，我看她在你怀里也没有怎么样啊。”
“可以拥抱，可以接吻，不可以……”
37
“2年？？？”
“2年。”
我的吃惊使我又有点头脑短路，眼前出现片段的闪回。
“没有什么办法吗？”
“什么办法都试了，可以试的。”
“她知道你有外遇吗？”
“我没有说过，不过她说你最好去找找别的女人。”
“那你就…………”我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愤怒多于了理智。
其实我是可以理解他的。
欲望。毕竟是欲望。它有着感情难以解决的问题。
“你骂我吧，我很想找个人骂我。”他伸手摸摸眼皮。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情他。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了一直以来我隐约感到的相似性。
我们，我和他，都无法得到完整的她。
我们都陷于一种沉默。
无端的就被沉默和黑暗围困了。
我想起那个他挽着的上海女子。
我想她是知道的。没有哪个女人对这个是不明白的。
我出发去上海的时候，她说，你见了他要提醒他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好好休
息。我想，她是知道的。
不能向自己丈夫提出忠实要求的女子是可怜的。
不能让自己爱人得到全部爱情的女子是可怜的。
“你爱她吗？”
“爱的。”
“那就好。”
我们又沉默。
“我觉得其实我的问题是好解决的。毕竟只是性欲。可是她很难过。”
“我明白。”
38
在很久以前。我们同住一个宿舍。
熄灯了。我在楼道里准备我的选修课考试。
她拿了本小说在看，看着看着，居然哭出声来。
我就说，那里面写的都是假的，别哭了。
她给我讲那个故事，女孩嫁人了，怎么都觉得夜里自己的男人就变成禽兽，而不能接受。女孩的姐姐对她说，男人们都是这样的，自己也不能接受。故事的结尾处，写明其实他们的丈夫所要求的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她哭，说，你说我要是也不能接受可怎么办？我觉得我是不能接受的。
我说，不会的。找一个好男人，慢慢就会明白，这是生活中很自然的事。一定会好的。会很快乐的。我笑。
她还哭，要能真的一切顺利就好了。
我说，会的会的。不会有问题的。你是个正经的好姑娘，放心啊。
39
“你应该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的。总有办法。”
“试过了。她还很开心的回来。说一定没问题的。结果还是不行。”
他紧握着双手。
“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毕竟找到这样的女孩不容易，我也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可是她不开心，我也没办法让她开心，也没办法让她明白，其实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是巨蟹座，很看重很看重自己的家庭。
她是想把一切都全心全意的赋予自己所爱的女子。
如果她爱一个人，她就会为自己的不完美而难过。
“其实，你回来，对她来说是很好的事。我们在一起，有时候只是闷。她有一次说，她晚上站在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车流，真的想跳下去死了算了。”他深吸口气，“我很担心。”
他说完这句，灯突然都亮了。
我闭了眼，仿佛刚听了一个故事，一刹那回到现实。
他已不是他在黑暗中的样子，我也已不是我在黑暗中的样子。
我们重新回到现实。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
我开门出去，他没有说话。
40
1点左右，我们完工回家。他开车送我们一堆女工，我的家最远，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下车的时候，他说：“就像什么都没有说过。”
他开车而去，我走上通向我家的天桥。
我站在桥上，晚风吹起来了。脚下的车很稀了。她当时是什么感觉？她在想什么？
幸福是什么。
是自由合拍的性生活。
我真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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