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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题

作者: 懒猫


请慢慢的读,如果有慢的音乐大概好些,请一定慢慢读。

1_挺不好

下午又要回学校了,明天就又要上课了。暑假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我浑身的懒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什么事也不想做。
吴昊打来电话,说,你干什么呢?
呆着。没做事。我的声音里都透着百无聊赖的劲。
吴昊就又和我说了几句,结尾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我想了想,四点从家走吧。
还是坐地铁?他问。
我说,是啊。你问这个干嘛啊。
他说,随便问问。

吴昊和我是同学,大学同学,不过高中我们就认识,
同一个学校,不同的班级而已。
他现在和我住同一个宿舍。

我出了积水潭站,站在楼梯口上就看见吴昊的背影在站口那里晃来晃去。
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说,没什么,我也坐地铁来着,这站下了,看看说不定遇到你。
他一脸傻笑。
我也笑,想着,这个人,他不定等了多久了。
因为,我是五点才从家走的。
我看着他,说,你直接回学校?
他问,你不回学校啊。
我说,我有点事要办,(这时他眼神暗了一下,)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吴昊,他们都叫他耗子,这从大一的时候刚开始军训的时候就这么叫。
他们给我起的外号是猫,叫我猫,是因为上上个学期,
有一天大半夜的,我梦里大叫,对床把枕头都扔过来, 我才醒。
“你丫疯了?半夜里闹猫啊,叫什么叫?”
后来因为我做梦经常说梦话瞎哼哼,所以我们宿舍就总闹猫。
我的外号也就出来了。
舍长说的好,咱们宿舍,是鸡兔同笼,猫鼠一窝。

坐在车上,我看着窗外,耗子看着我,我知道。
我说,我们去买点菜吧,我到了那里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他说,好。

我对人挺暧昧的,我知道这样不太好。
耗子知道我是,我对他讲了我的事,他说,我不在乎,还是朋友。
我听了觉得他人挺好。

上高中的时候,他是旁边那班的班长,我印象里觉得他挺厉害。
那时候我老替我们班支书去开会,耗子说话出口成章的,让我觉得很锋利。
而我是那种说话唯唯诺诺简单应付的人,更何况我就是个宣委,替人开会还要怎么说啊。
耗子后来说,那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特有城府,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老实说出来。
我说,我有吗?以后要注意。那你现在觉得呢?
他说,你是心里有事啊。不过是另一回事。那时候你不说,是因为你太懒。
他说完就嘿嘿的傻笑。

我在校外有一个猫窝,其实也不能算是我的。
我今天去交后4个月的房租。
耗子拿着菜,站在门口,样子有点窘,他知道我住这里,
来找我的时候都在门外等,今天第一次进来。
房子不算大,也就是一居室,租金不便宜,。
没有什么装修,只有简单的家具。
他把吃的东西放到厨房,四处走一圈看了看,其实只有一间屋,

我在厨房里洗菜,瞥见吴昊正扣倒我和乐言的一张照片。

我做了两个菜,他在旁边帮着做了一个凉菜,电饭煲做了米饭。
吃得还挺愉快。

我无论什么时候吃了饭,总是想睡觉,
在学校的时候,连吃了早饭都要重新爬上床躺10分钟,以致于迟到,
这时候也是,吃了饭就跟耗子说,我得躺着了,呵呵,碗放那里,我洗。
咣当就躺倒。耗子人很乖,去厨房里洗了碗,过来坐在床边上。
我说,要不你也躺会儿?向里面靠了靠,腾出地方,拍拍床垫。
耗子说,你这样不好,会让我想入非非。他又嘿嘿的笑。
我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说,你不怕我非礼你?
我笑,呵呵,不怕不怕,我来者不拒。
这么一说,他又有点不高兴。
耗子是外露的人,高兴不高兴,喜欢不喜欢都清楚的写在脸上。
我就说,客随主便好不?你这么坐着,我仰头说话很累呢。
他就脱了鞋躺下,看着我。
看他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乐言来,而一想到乐言,我就浑身不痛快。
耗子问,你在想什么?
我说,没什么,想着自己吃饭都累,以后做不成事。
他说,怎么会。
过了一会儿,他说,想抱你。
我说,抱吧。就把身体向他那边靠靠。他伸手过来,搂着我。
我说,你不觉得我挺不好的?
他说,没有啊,有什么不好?
我说,你看,我和乐言总断不了。在这边,还勾搭你。
他说,你喜欢他,我喜欢你。这也正常。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随即叹了口气。有点假招招的。
不过,想想地铁站里他的背影,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他。
如果我没有遇到乐言,只遇到了吴昊。人生大概应该挺美好的。

吴昊靠近我,我可以感到他的呼吸。
我笑了,他就有点尴尬。然后他也笑了。
离我远了点,他就说,呵呵,真动了歹心了。
然后就他从床上起来,说,你也起来吧,早点回学校。

2_理智所不能理解

晚上,乐言打了长途到宿舍。
我觉得没什么话可对他说,就听着。
他知道我不高兴,说,我挺想你的。
我说,你每次离开了都这么说。
他不说话,我就说,就这样吧,挂吧。

我和乐言认识有9年了,在一起6年,
其中有4年都是这样,别扭。

乐言大我6岁。

这个暑假,我在外面打工,给人家没日没夜的作图,
乐言也很忙,我说,那你忙你的吧。
他最后还是抽了一周的时间看我。
他回来,我白天还要工作,
所以真的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过是3个晚上。
两个晚上就只是做爱,一个晚上吵架说分手。

他摸我的时候我觉得怪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咬我的耳朵,吻我的睫毛,我问他,你去过渔场吗?
他停下来,说,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过渔场吧?
他看着我,他想对我说谎的时候,眼神总想尽量显得坚定和诚实。
别碰我你,躲开你!我推他。
他楞着坐在我身上:这有什么,那你要我怎么样? 他愤愤的。
我就更生气:你是有老婆的。
他不说话,从我身上下来,背对着我躺下。

每次他不理我,我都会觉得立刻就不生气了,反而觉得自己不对。
我总是看着他的脊背。乐言的背很光滑,很结实。
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很想他。
想他的身体,怀抱,没什么事就盯着天花板把他的身体想个遍,
直到自己面红耳赤,肾上腺素激增。

那天看了一篇同志写的文章,里面说,同志小说就是写做爱的。
好的同志小说不过是给做爱加个理由。
我就想起我和乐言来,有时候就是做爱,除此几乎什么也不做。
为了这个,我也恨他,因为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是,就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
而其他的,什么意义都没有。

这一次到上一次,我有3个月没有见他。
上一次也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就吵,
他就赌气,不理我,直到我去讨好他,直到他发现第二天就要走了。
即使我不愿意他碰我,他也要硬上,搞得我到中午都还摊在床上。

对乐言,我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觉得自己低三下四得厉害,
完全的没有人格,不要尊严,只要他在我身边,就什么都可以,怎么都可以。
有时候又对他横得很,从来都没对别人那么嚷过。
如果说打架的话,这么大也只跟他打过架。

他爱我吗?我爱他吗?我对这些越来越迷惑。
而我见到他的时候,往往来不及考虑这些,就陷了进去,
理智,在他面前总是很难维持。
或许像耗子说的那样,感情有理智所不能理解的理由,别想太多了。

3_ 12岁

乐言的家和我家在一幢楼里,他父母住2楼,他的屋子和我家都在6楼。
我12岁的时候,我和我爸搬到这里来,以前的家留给我妈了。
她爱上了别的人,我想这也挺自然的。
我们一家人都表现得挺平静。

我爸不是善于照顾人的那种,有天中午,在门上给我留了字条,
说桌上放了鸡蛋,你中午自己煮着吃吧。
我忘了带钥匙,正遇到乐言的妈妈,看见我就把我带到家里吃饭。
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乐言。

后来乐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心跳心跳。
我说,你明显是恋童变态,离我远点。
他一下子扑过来:真的真的,当时就想着,以后一定不能让你跑出我的手心。
我说,我就是招了你的道。
我想他是胡说的。
你见到一个12岁的小孩会怎么样啊?

乐言上大学以后, 他经常从学校里给我打电话,
说些笑话和他的生活,问我好不好。也算是尽职尽责完成他妈说的好好照顾我的任务。
我老爸是很闷的人,回了家也就是我做饭他吃,要不就是他做饭我吃。
两个人天天的也不说一句话。
他看我打电话就说,你和乐言打一次电话说的话比和我待一个月说得还多。
我很难得见乐言了,他学校里有活动就不回来,一周最多只回家一次。
不过那时候他有空就带着我到处去玩,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前梁上,看着他的脸。
他骑车骑得很快,很少用刹车。在车流中绕来绕去。
你害怕不?他在我耳边问。
你不会让我摔的。
这么相信我。
我要摔了就告你妈去。
他就笑。

我很相信他,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很认真的相信。
现在有的时候想想自己真是太傻了,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他。
他让我等,说他一定会来的时候,我就站在街上等他等一两个钟头。
真的是很蠢。不过那个时候,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一定会来找我。

如果是现在,大概我还是会等他,但他每迟到一秒,我心里就会多一分绝望,
会觉得他不会来,可我还是等下去。

4_推不掉

吴昊人很好,对我好,对其他人也好。
大一军训结束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一起去长城,司马台的那个,挺危险的。
他硬拉着我去。结果爬台阶爬台阶,我都要累死了。
下来的时候,台阶很陡,耗子在我前面走,回头看我,说,你鞋带开了。
开就开了吧,这么陡我也弯不下身系啊。
他在很窄的台阶上转了个身,给我系,他一直微笑着,我吓得一身冷汗。
万一滚下去怎么办。我问他。
我哪里像你那么笨。他笑着笑着就在台阶上打了个晃,
我立刻抓着他的肩膀:小心啊。

耗子后来说,你有时候就像女孩子。
我皱皱眉,啊?
他说,因为有时候会很罗嗦,对某些事某些人,
而且一点也不想显得自己更坚强更聪明一些。

我想,我是比较习惯别人照顾的,
就好象我高中老师说的那样,属于娇生惯养的坏小孩。

耗子说,其实你什么都能做,却偏什么都不做,只要有人在旁就企图把事情推拖掉。
我说,我有这么明显吗?
他说,反正我是看出来了。
自己的缺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可是被别人指出来就既很不好意思,又很想申辩。
我不服气,吱吱呜呜的吭吃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话来。
耗子就很得意的笑着。

乐言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我喜欢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总是强有力的。我在他面前就很弱小。
他说,其实你不是你表现的那样,我觉得你心里甚至比任何人都坚强。
我说,我哪里有,我天天都徘徊在崩溃边缘。
我说这话的时候,把腿搭在他身上,然后接着说,你离婚吧。
乐言看着我,说,开玩笑吧?
我说,没有,认真的,不然我要疯了。
他说,你,不会的。我知道你。
我瞟了他一眼,把腿收回来,想方设法装出怨妇样来,
为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平淡而稍感后悔。
他说,你算了吧,别费劲了。
他侧过身来搂着我,吻我的脸:我爱你的,你知道。
我忽然开始呜呜的哭。

我对耗子说这些事的时候,他说,你说这些就像在背书一样。
我说,那要我怎么办?声泪俱下,我可做不到。
他说,你心里很在意。要不然做什么噩梦。
我说,这件事是唯一推不掉不能叫别人来代替的。
我们坐在系馆报告厅的台阶阴影里,完全被黑暗包着,他在黑暗里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而我的手冰凉。

5_亲吻的鱼

乐言以前经常带我到玉渊潭钓鱼。
所有的运动中,我最喜欢钓鱼,
因为不用费很大的气力,集中太多的精神,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
不过通常我们太浮躁,都不能像有耐心的钓鱼者一样钓到大鱼。
一急了,乐言就拿出网子,放上鱼食,沉到水里。
可以看到很多小鱼游过来,像亲吻一样哆鱼食。
我总觉得它们在那时露出了很幸福的表情。
我们网到的鱼就放在塑料袋里拎回家。
他养一缸,我养一缸。
我的鱼就放在阳台地上,白天可以晒到太阳。
有时候我就蹲着一直看那些鱼,一直看它们游啊游啊。

鱼的嘴为什么是长在前面的?我问他。
因为可以接吻。他笑。

我上初三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女生,在我位子里塞了封信,说,希望能和我谈谈。
她来告诉我,班里另一个女生是如何喜欢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就告诉她自己要想想。
她就一直对我说,那个女孩人怎么好怎么好。
我一直对她说,我知道我知道。

小孩子在什么时候是小孩子呢?
他们在心里早就成了大人了。
他们所关心的事,所认真的事要比大人更费心机,
在轻重上不亚于核武器和爱滋病。

我回家了就在想这个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我对她又是怎么样的呢。
班里有人谈朋友了,被老师大骂了一顿。
我倒不在意这个,只是我觉得我不会像那个男生一样说出,我就是喜欢她,这样的话来。

星期六,乐言回来,我们晚上就在他屋里看电视,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
他拿回来的录象带,讲一个男孩怎么用各种手段追求他喜欢的女子。
我问乐言,你有没有早恋过啊?
他说,有啊。你那么大吧。
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啊?
没什么,说说话,拉拉手,最多亲亲嘴。他笑。
我说,有意思吗?
他说,还行吧。怎么?你喜欢别人了?
我说,没有。
他说,那是别人追你吧。
我说,也不算是,只是说喜欢。
他说,那不错啊。
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怎么相处。
乐言看着电视没有说话。
我问他,和女孩子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盯着我说,你想试试啊?
我还没有回答,他忽然离得我很近,把嘴贴在我的嘴上。
我下意识的去推他。他抓着我的手。
我觉得他在轻轻的咬我,舌尖舔着我的嘴唇,伸进我的嘴里。
电视里,男主人公正很投入的和那女孩接吻,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僵硬的忍受着。
直到乐言捂住我的眼睛。

流氓。我从他身边起来,坐在床边上。
呵呵,是你想知道的啊。乐言就笑。
我抹抹嘴唇:这可是我的初吻。
他就一直笑。
大流氓,我一边说一边轻轻的踹了他一脚。
发现我其实并不大介意。反而还感觉到他的唇留下的温度,这又让我自己觉得很是不耻。
加大了劲又踹他一脚。

他忽然扑过来,把我摁倒在床上,又一次吻我的嘴。
你真讨厌。我说。挣扎挣扎。
如果我说喜欢你呢?他问。用有力的手限制我动。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有什么不能?现在我是强势的一方,劝你放弃抵抗。他笑着说。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笑,我想我应该打他,可是我又为什么要打他呢?

后来很久,他都没有回家,一直在学校忙,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提到那天的事。
只是问我那个女孩呢,有没有在交往。
我回答他,拒绝了。
他问,为什么啊?
我说,我还不想和人亲吻。我很严肃的说话,他在电话那边大笑。

6_想听你说

我到乐言的宿舍去找他,他正好出去了。
他的同屋阿五在屋里打游戏。我和他挺熟,每次去他都在打游戏。
我不大会玩,所以每次阿五都很牛的教我。
乐言见了就不大和我说话,没人的时候就说,打游戏有什么好的,有时间多看看书。
阿五一边紧张的控制飞机,一边跟我说,你哥有女朋友了。
是吗。我说。
阿五说,有照片为证啊。
我说,在哪儿?
他说,就在墙上挂着啊。
我四处看看,没有啊。
阿五放下鼠标,绕过桌子走到我坐的乐言的床这边来。
咦,跟这儿挂俩礼拜了。他指着墙上的一个钉子。
他在乐言的书架上扫了一遍,然后四处翻找。
我说,你别找了,翻他东西他会生气。
阿五说,嗯~~`,给你看看啊,可漂亮了,你是他弟弟,应该知道。
说着他从一堆书底下费劲巴拉的把小相框抽出来,拿给我:你看你看,很不错吧。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很纯洁的微笑着,瘦瘦的。
她应该会很温柔,他应该会喜欢。

小青,你等了很久了?乐言兴冲冲的进来。
看我拿着照片就僵住了。
阿五说,你小子为什么要藏起来啊。害我找半天呢。
谁让你翻我东西的??乐言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多。
阿五搔搔头说,怎么了,你女朋友也是小青青的嫂子嘛,让他看看也是应该的啊。
再说,宿舍里的兄弟6个都看了,小青青也算是最佳第七人啊。
乐言说,你以后要再动我东西,我就把你电脑给扔出去。
阿五冲我吐吐舌头,就重新做到电脑前面,哼叽着,好人不能当啊,好人不能当。

你别不说话啊。在回家路上,乐言说。
我饿了。我说。
那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吧。
我一下子点了很多东西,乐言吓了一跳,他知道我不高兴了才吃很多。
你吃得了吗?我可没带那么多钱。
我有钱。我看着他,恶狠狠。

你别生气。这些都是假的而已。别放在心上。乐言就反复说着这些话。
我就一直在不停的吃。

楼道里很黑,我跟乐言说,我回家了。
他拽着我的手,使劲的把我拉进他屋里。
他关上门,搂着我:别走,别走,别走……
我三个星期没见你了,和我待一晚上,别走,我想你。

搂着我,用力搂着我。我说。
乐言使劲搂住我。
再用力。
会弄疼你。他说。
说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说。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他微笑。
我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肩膀:其实我知道你做不到,但我想听你说。
他吻我的额头:我爱你,永远爱你。

7_谁在呻吟

乐言结婚的那天,他拉着新娘来每桌敬酒。
她光鲜漂亮。他也显得如此的精神。
完全不可想象前夜在我面前痛哭的样子。

我倒了杯白酒,拿着和小清姐碰杯。她笑得很可爱。
我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说,谢谢。然后轻轻抿了抿杯里的红酒。
乐言怒视着我:把酒放下。
小清姐说,怎么了,结婚嘛,他喝一杯就喝一杯吧。
乐言从我手里夺下酒杯,塞给我一杯可乐:他酒精过敏,喝什么喝。

那天我爸在婚宴上喝多了,和乐言的老爸,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晕头转向。
我把他拖到床上,他还说, 我没醉我没醉。
我说,你都走不了道了还没醉。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在空中瞎笔划: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不高兴。
我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啊?
他说,你嫉妒,你就是嫉妒,你嫉妒那个新娘子。
我没有。
他眼神迷离的看着我:你没有你生什么气。呵呵,明明写在脸上了。
我没有。
他笑着,缓缓的眨着眼睛,我小时候我姐姐出嫁,我也嫉妒。嫉妒那个新郎。嫉妒…………
他睡着了。我把被子铺在他身上。

我瞪着天花板。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谁趴在谁身上,谁在流口水,谁又在呻吟……
我深陷在想象中的自我折磨里不可自拔。直到天明。

老爸一副晕头晕脑的样子,我给他杯浓茶。
昨天我真是喝太多了。他捂着脑袋接过茶。
是啊。我把暖瓶放在他床头柜上。
他斜着眼睛看我:你眼睛怎么肿了?不是哭了吧?
我说,你晕了吧你。人家结婚我哭什么哭。枕头太高了吧。

8_床上的样子

空气里有他的汗味和体液的味道。
我觉得我几乎能看见那样的气体在这间屋子里飘啊飘。
不仅这些,还有小清姐的香水味,她衣服上的洗衣粉味。
黑暗里,阳台上她的胸罩和内裤阑珊的碎影投到窗帘上。

乐言枕着我的身体,我的手挑动着他的头发,在手指上打着卷。
她很好吧。我说。
谁?他问。
她在床上很不错吧?
他不说话。
你一般都比较喜欢从前面的。是吧。
他不说话。
你的手滑过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乳头,把她的乳头含在嘴里。
你别说了。他说。
她的乳房很有弹性。你摸着她的腰,很纤细。她轻声的呻吟。
你很兴奋,有点控制不住。她的皮肤很细,她的嘴很软,她的身体很白……
别说了!
我看着天花上暗着的那盏灯:于是你进入她的身体。她将你包裹着,很温暖,润滑……
他捂住我的嘴。别说了听见没有!!
我看着他的眼睛,刹那间那里面愤怒的火扑射出来,又在一瞬时暗淡下来,躲开我的眼睛。
是吧。是这样的吧。我舔舔嘴唇,那上面有他手上汗的咸。
她在你的身体下面颤抖着,到达高潮。她轻声的叫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跪在床上,离我远远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你指望我说什么?
在你和她的床上,对着你和她的结婚照和你做爱,你能指望我说什么。
我每天看着你们在一起,你还指望我想什么。
他不说话,显得孤独无助的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膝盖。

我想我不能怪他,他也很难,他也很无奈。
可是我能怪谁。
我需要能推卸责任减轻压力。
而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
而他,并不是属于我的。
我需要黑暗中“安全出口”的那盏灯,可是没有。

9_世界之小

乐言在我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在屋子里摆上我们的照片。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忙东忙西,他不时问我,怎么样?
我笑着说,好好。

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我就是要求太多。
爱一个人你要懂得去给,不能想着去拿去要求。

他很会布置,让所有的一切都沾上他的味道,从灯到墙上的照片。
这就是世界,这就是整个世界,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世界。
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他,只有我们。

10_什么都知道

小清姐小产了,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我身后,有一个人在用刀尖划开我的脊背。
乐言出去打电话,我坐下给她削一个苹果。
她看着那个苹果:你觉得我是不是个蠢女人?
不是啊,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很蠢,也觉得周围的人都觉得我很蠢。
不是的,别瞎想了,孩子还可以再有,把身体养好就好了。我盯着手里的苹果。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抬着头看我。

我知道你和他,你们……她说不出话,仰起头,
眼泪很清晰的划着从眼角到枕头的弧线。
他叫小青,不是在叫我,是在叫你,我一直都知道,
无论是梦里,还是其它时候。
他的心里不可能有我,根本没有我。

不是的,你是他老婆,他心里怎么可能没你。我笑着说,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攥在手里,再次侧着头看着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无言。
你们是不会幸福的,我恨你,也恨他,可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

她轻轻的幽幽的声音就一直这样重复着……

11_超人

乐言在我身上起起伏伏,我觉得自己好像化了,没有筋骨也没有皮。
电视开着,在演超人,午后的阳光很昏,不整齐的打在窗上,被厚窗帘挡在外面。
他传出低吟,我完成任务一样的换了个姿势。
你怎么了?他浑身是汗。
没什么。
他不再出声,搂住我的腰。
你要变成超人就好了。
怎么?他有点睡意。
和你做爱我就会死。
嗯?他睁眼。
你的精力就是无限的,你不会累没有高潮就不会停止。那样我就会死在你怀里。
他支起身体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不解。
我们就不停的做爱啊做爱啊做爱啊。直到我死掉。
他看着我换上悲哀的眼神,好像我是个病人:你不要这样,你在逼我,也在逼你自己。
我看着他,摸着他的脸。他的眼角有细小的纹。

我的手上有道很深的伤痕,不疼却长得惊人。
我做着我的模型,想着他的脸,就是在我眼前的这张脸。
我的血流了一桌子,所有的人在我身边跑来跑去,
塞给我邦迪创口贴、云南白药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前面的女生捂着嘴跑向卫生间。
吴昊看着我生气的样子:你在干什么呢?

乐言看着我,很暗淡:你这样下去就真的疯了。
我还不够疯吗?
你结婚,我们说分手,你来找我,我和你做爱。
她怀孕,我们说分手,你来找我,我和你做爱。
孩子没了,我们说分手,你来找我,我和你做爱。
你们去深圳,我们说彻底结束,你在我系馆楼下等我,我和你到这里上床,做爱。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他不说话,我知道我在逼他,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要的时候,我都很服从,就像一种工具。你想要,拿来就可以用。
不是的,别这么说。他争辩得连自己都觉得很无力。
我知道我在折磨他,并不为此感到身心愉悦,可是要继续折磨他。
我看着他的脸,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看他的脸,又似乎从来没有把视线移开过。
他抓着我的手,是抓,不是握:不要侮辱我的感情,不要作践自己。
我就是很贱的吧。我说着,想把手抽出来,他抓着。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做很多事都没有考虑你的感觉。他的眼光离开我,不敢看我。
他呢喃着说,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控制不了。

你就像一种毒品,我对自己说,戒掉,可我刚一离开就想,
我每次回来的时候,我每次抱着你的时候都在想着,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每一次。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就让你和我都解脱了。
我明明知道,可是做不到。
离开我,你会遇到真的能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
不自私,没有杂念,不恨你。
乐言流泪。

他恨我,比爱更深,如同我恨他,折磨他。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没有征服和屈从,没有乞求和命令。
那么就不会这样。
或许,应当没有肉体或者灵魂。

如果,真的能是超人。

12_喜欢我吗

吴昊。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还想抱我吗?
嗯。

我们躺在床上。
床,永远是床。没有别的。

刚才洗澡的水很热,可我还是浑身冰凉。
很冷。我说。
他的身体很热。伸手搂住我。
我蜷在他怀里,几乎在瑟瑟发抖。
他的双腿夹住我冰凉的脚。
没生病吧,他问。
没有,总是这样的。
想吻你。他的脸离我很近,微微发红。
我搂住他的肩膀,吻着他的脖子。他的心跳加快了,身体微微颤抖。
我舔着他的嘴唇:别害怕。
吴昊很笨拙的微张开嘴。
我笑了,狠狠的吻上去。
他慢慢回应着,不久和我纠缠在一起。

乐言的嘴唇比他稍微柔软。可我喜欢吴昊单纯而天真的样子。

我伏在吴昊身上,他的身体很烫。
他抱紧我,我听得见他的嗵嗵的心跳。
想要得更多吗?我问。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当然知道!我觉得我忽然生了他的气。
从他身上下来,躺在一边。让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一点可以与他相触。
我想和他结束,不然我就要疯了。我说。
他看着我:你还是爱他。
我不去看他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这倒没什么,我怕你会后悔。
那也是我自找的,你怕什么?我触到我的余怒,而不知道这是为谁。
他握着我的手:我不想见你不开心。手指轻轻抚摸我手的伤疤。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说。
他微微笑。
我挨近他,搂着他,他迟疑了一下,也紧紧地搂住我。

我知道我是在勾引他,在利用他单纯的情感。
恐怕我又一次来选择错误的路来企图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有点害怕,有点内疚,却不想让事情停下来。

我吻着他的身体,眼前却晃过乐言的影子。

13_仅此而已

吴昊还在睡着,现在是早上7点。
乐言刚上班的时候,单位离家很远,我每天早上从学校打电话给他叫他7点起床。
他总是睡意朦胧,可还要在最后加上,我爱你。
我坐在卫生间里,拨通他的电话。
是我。
怎么?他问,不安。
我有别人了。
哦。他说。无表情,无感情。
那我挂了,就为了对你说这个。
他对你很好?
是的。
他爱你?
是的。
你也爱他?
是的。
胡说八道!!他愤怒的声音似乎在卫生间的瓷砖中间打旋。
电话挂断。

我看着吴昊睡的脸,很安静。
乐言睡的时候,我看着他,他总会忽然睁开眼,吓我一跳:我知道你在看我。

我重新躺在他身边。
他翻了个身,把胳臂搭在我身上。

我需要一个可以搂抱的身体,一个可以亲昵的伙伴。
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属于我的人。
只属于我。
仅此而已。

14_报复

我知道以乐言的性格是不会就此放手的,
天蝎座的人就是这样吧:分手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不会放弃。

星期天的晚上,他呼了我三遍。
系里所有的公用电话,就只剩下门口的ic卡电话。
电话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让我觉得平淡出奇。
因我所回答的都不是能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抓住我的胳臂。
你怎么在这里?
我坐飞机来的。他看着我,脸色发白,使劲的拽我走。

他几乎是把我扔到床上的,他扯掉我的衣服,看着我的身体就好象在读一本书。
他用力的咬我,咬那些他发现了别人的吻痕的地方。
很疼,从未这么疼过,让我忍都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而后,他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以致我在很长的时间里耳朵都在嗡嗡的响着。
嘴里有血腥的咸。

上一次他打我,是一个临近新年的日子,大学的班里开晚会。
大家做游戏,是用脖子夹气球的无聊游戏。
和我合作的是一个混身香气的女生。
我一回家,乐言搂住我,又迅速的把我推开,给我一个耳光。

当我搂住他有着别人气味的身体,就从来没能把他推开。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一个人在给,一个人在要,
这是平衡,不是公平。

乐言看着我:你是在向我报复是吗?

15_时光荏苒

我起晚了,一边出门还在打着领带。
这很不好。

乐言正上楼来,他抱着孩子的样子,显得胖乎乎的可爱,
如任何一个可以信赖的父亲。
我常在一瞬间看见这样的他,而不认得,好象我不认得的楼里的其他人。
中间未见的3年好象一个世纪。我们都已经重新投胎人世。
去哪儿?打扮这么好。他问。他的女儿坐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上。
朋友的婚礼去作伴郎。
谁?
耗子。我笑着,握握小女孩的小胖手。
他的眼神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了恍惚的变化,换了很轻的声音:结束了?
我笑笑:从未开始,我们是朋友。
而后,我一边系的衬衫的袖扣,一边三两步的跑下楼。

吴昊看着我,说:你还是爱他,心里只有他。
我想说不是,可却没有出声。
耗子的怀抱很暖。
他很柔和的说着:还是做朋友吧,这样会对你我都好。

在我久久不退的噩梦里,那个死去的孩子在黑暗中直视着我。
无声的静,只有一双眼睛。
如今乐言怀里的孩子的眼睛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天很蓝,我深吸口气。
今天,是结婚的好日子。不是吗?

2001.7.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