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回家过年,父亲开车去省城接我。离家几许,家乡也有了较大的变化,最大的莫过于环城路的建成通车。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路的两边是茫茫的田野。前两天刚刚下过大雪,积雪未溶,所以父亲开的很慢。忽然,父亲指着车窗外,对我说:“你锁爷的坟就在那里。”
我忙往外望去,只见一株枯树和一座孤坟,没有墓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天是阴着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也阴了起来。
我的脑中不禁涌现出一个老人的身影,他驼着背,走路有些蹒跚,而他的眼睛是那般的慈祥……
锁爷,大名叫刘金玉,算起来还是我家的远方亲戚,我的爷爷的爷爷走过关东,回乡后置办了许多田地。家境比较殷实,于是琐爷的父亲就带他来投,从他六岁起,就住在了我家老院中。
他的父亲就在我家开的皮房中做工,而琐爷就和我爷爷在老院中一起张大。
当我记事起,琐爷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总能给我带来些许的快乐。老人识字不多,但很爱读书,一本从垃圾堆捡来的《新华字典》是他枕边最爱之物,小时侯总爱听他讲故事,盛夏之时,院里的人们总爱搬把小凳在院中的大榆树下纳凉,而这时我们几个小孩就缠着琐爷讲故事。老人的故事无非是从戏文中学的,什么《三英战吕布》,《下河东》,《杨家将》但这却是我们最爱听的。再大点,我就去他的那间小屋,自己找一些小人书连环画来看,总是乐此不皮。
老人的手很是灵巧,每每过大年,元宵节他总是早早就开始扎花灯,花篮似的,五角形的,而我就拍着手跟他去挂花灯,老院的大门很是大,台阶共有七阶,挂花灯很是不便,而老人的腿又不好,总是很吃力,但他还是很努力的去做,当汗水流下时,他却漏出会心的微笑。
琐爷终生未婚,不知为何,而院里的人们总是会拿这事来揶揄他。但我却不想相信他们说的。他生性沉默寡言,别人说时,既不辩解,也不反驳,只是一笑了之。他早年参加过解放军,差些去了朝鲜,不过后来在修水库时,受了伤,腿脚落下了毛病,于是早早复员。他只有一个弟弟,远在湖北,虽然有弟弟时时寄钱过来,街道又由于他参过军,给他许多福利照顾,但他还是省不下心来,当上了破烂王,每天去捡垃圾,把个小屋弄的黑忽忽,脏兮兮的,于是奶奶总是不准我去他那里玩,但对我来说,那里却是一个孩子的乐土,因为有许多的宝贝,破手枪,还有缺页的连环画。
琐爷性格很是倔强,记得一次,因为看电视时,与祖父闲聊时,有些小冲突,于是摔门而去,而后的几年,在我的印象中老哥俩似忽一直未曾说过话。其实两个老人心中又何曾想这样呢,只不过割不下面子而已。当闻讯祖父去世,琐爷从远在湖北的弟弟家,专程赶回来吊唁,那痛哭流涕的样子或许祖父地下有知,也会深深感动,伤心流泪吧。
不久之后,琐爷也去了,老院渐渐萧条下去,我们般出了几代人生活的故居,住进了楼房。或许时代在进步,老的旧的多会慢慢逝去,但那份感情却会永驻心间。
走以前,专程去看了琐爷的坟,添把土,上柱香。泪水以干,故人逝去,生活却仍在继续。愿琐爷在天之灵安息。
尚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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