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经常看人写到死亡。
我觉得其实就我的同龄人来说，我所目睹的真实的死亡要比他们稍多些。
我在火葬场看见那样的白烟飘飘，
看着被烧毁所留下的骨，听着它们被放进袋子捻成灰的声音。
每个人的骨头，形状和颜色都是不同的。最后所生成的灰烬，也不一样。
这就是死亡。
我总是冷漠到感觉不到悲哀，就好像生活中的其它事一样，发生着，发生了，或者，而已。
他们去了所该去的地方，做了所该做，不得不做的事情，然后，就结束了，如此。
“我想到死这个词就觉得身上发冷。”她说。
我想想，觉得大概无所吧。
我这么说出来，让人觉得有种做伪的假。
另一个她，向我讲着他的死，我握着她的手，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这样的一次次下来，我所感到的恐怖，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不散，永不结束的不散。
2
我经常看人写到死亡，以死亡的形式
为自己所得不到的，为自己所爱的，为自己所失去的人，献身。
我是没有勇气为别的人，为某些事而就这样献身的。
如此就完结了，太快了，太轻松了。
我也常问别人：“你会为了某个人而死吗？”
我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会这样去死的人，
极其的自私，把自己生命的责任，无端的抛到了别人身上。
似乎都是因为别人的不给，别人的不爱，别人的所不留才走到了这一步的。
这个别人，没有选择的权力吗？只因ta走了另一条路，你的生命就不能容吗？
我总是自以为是，总以为自杀的人，都陷落在极端的自我情绪里不可自拔。
只这样才有了足够的勇气和理由，去尝试死亡。
如果尝试着想到别人，想到对方，想到ta的苦衷理由，
想到人世中不可控制的很多因果，或许，还不至于，还可以停留和等待。
3
经常有人抱怨，过去的恋情，付出了，终不得果，或者所得到的，却是苦。
都什么时代了，还要去相信付出了终有结果。
这么说的人，满脸是笑，仿佛看透了所有的高傲。
都什么时代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时代了。这个时代又怎么了。
我没有这么说，同样的满脸是笑，仿佛得到了什么圣经一样的。
我想着，大概只有有结果，有好果子的时候，所付出的才是向正确的方向付出了。
其它的，所谓努力，心血，只不过是奋力地赶着南辕北辙的车子。
况且，即使地球是圆的，现在这个时代，也等不了如此之久。
既然如此，那么只是在付出前就错了，那么错怎么能只在对方呢？
或者说，既然你知道错了，还要付出所谓的“那么许多”，那么更怨不得别人，是你自己所选，还要怎样？
4
感情的深，有时候和脆弱几乎成正比的，还带着彼此间的攀比。
我认识的两个人，灵魂上接近到没有丝毫的距离，几乎肉体的存在都多余而无用。
为对方而死，是刹那的辉煌。
感情的深。
说出来，都好像童话一样让人不可相信。
我曾经以为，他们的存在曾经让周围的人以为，这就是爱情。
不可分割，没有间隙。甚至没有呼吸的空间。
这就是爱情。
终归，他们分开了。
她抚了抚眼边的碎发：“没什么，分开了，心里倒平静了。”
我宁愿失去所谓的爱情，换取心灵的平静，
我宁愿成为海底不断缓缓沉静的石头，不动，不怨。
我还是要呼吸的，还是要坚强的，还是要继续的。
5
献身，我在那本最后主人公死亡的书里，一遍遍读着这两个字，
好像有人在梦中在耳边不断呻吟。
献了身又如何，非这么自鸣得意不可。
我不再读了，还是那样的声音，献身献身。
终归我翻回去看。
没有了献身，却出现了无数的“我，我，我，我，我，我，我”。
终归是骨子里，那么多，那么多无限大的我，占据了，
才把献身当成如此可怕，如此重要的赌注。
当作不收回成本，不得到，就不停歇的胁迫。
到底是爱上一个人，还是离不开一个人？
所谓的这些，献身也好，付出也好，死亡也好，都不过是在遮掩，离不开的脆弱。
让这脆弱变成了一条白绫，颤颤巍巍的缠到了对方的喉咙上。
20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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